晨霧未散,木蘭圍場的旌旗已獵獵作響。石靜嫻勒緊韁繩,掌心沁出的汗將鹿皮手套浸得發亮。她望著遠處層層疊疊的黃櫨林,恍惚想起《清聖祖實錄》中記載——康熙二十二年,聖祖於此地一箭射穿猛虎雙目,遂得名"射虎川"1。而今這具屬於太子的軀體裡,藏著的卻是連弓都拉不穩的現代靈魂。
"二哥今日怎的用起骲箭了?"三阿哥胤祉策馬靠近,目光掃過她箭囊中特製的樺木鈍頭箭。這物件原是八旗子弟初學射獵所用,康熙三十五年後便鮮少見於禦前8。
石靜嫻指尖掐進掌心。昨夜胤礽扮作小太監溜進營帳,將骲箭塞進她手裡:"若用尋常箭簇,以你的力道至多射穿鹿皮,反惹人疑。"此刻她迎著眾兄弟探究的目光,隻能端起太子威儀:"皇阿瑪常言"仁者樂山",孤今日效仿舜帝,以木箭代鐵矢。"
話音未落,十四阿哥的嗤笑已隨風蕩開:"怕是二哥在毓慶宮養尊處優,連三力弓都拉不開了吧?"少年揚起手中五力強弓,箭尖寒光正映著石靜嫻蒼白的臉。
圍場忽起騷動。黃櫨林中竄出斑斕猛虎,獠牙上還掛著半截染血的鹿蹄。禦前侍衛慌忙布陣,卻見那虎不撲天子鑾駕,獨獨衝著皇子隊列衝來——左前爪三道舊疤隨肌肉賁張扭曲,正是三日前石靜嫻驗屍時在死鹿身上見過的齒痕4。
"護駕!"康熙的厲喝驚飛棲鳥。
石靜嫻卻在這生死關頭嗅到一線生機。她猛地夾緊馬腹逆著人潮疾馳,骲箭搭弦的刹那,胤礽在行宮逼她背的《射經》字句如刀鑿斧刻:虎躍時肩胛必先隆起三寸,恰似解剖課上掀開的琵琶骨。箭矢破空時,她恍惚聽見現代實驗室的玻璃器皿碎裂聲。"噗!"
樺木球重重撞進虎目,那畜生吃痛偏頭,第二支骲箭已精準楔入舊傷縫隙。當禦前侍衛的鋼叉終於刺穿虎腹時,人們驚見太子殿下正單膝跪地,染血的手指掰開虎口——
"左犬齒斷裂後自行磨尖,難怪咬合軌跡異於常虎。"她沾著虎血在帕上畫齒痕圖,像極了給實習生講解傷情鑒定。餘光瞥見胤礽扮作的宮女在人群後掐斷一枝黃櫨,這是他們約定的"破綻警報"。
果然,大阿哥突然用刀尖挑起虎屍前爪:"這爪傷結痂不過五日,像是……被鐵蒺藜所傷?"
石靜嫻脊背發涼。木蘭圍場的猛獸皆有專人養護,斷不會混入受傷的虎。她正欲開口,卻見胤礽捧著的銅盆"不慎"傾倒,溫熱的羊奶潑在虎爪上,將本已凝固的血痂泡得浮腫難辨。
"保成今日所為,倒讓朕想起聖祖爺。"康熙撫須大笑,親手將射虎骲箭賜還,"傳旨,太子妃賢德,賜用東珠朝冠!"
暮色染紅圍場時,石靜嫻在營帳後揪住胤礽的袖角:"你早知有人要算計我?三日前死鹿喉間的鐵蒺藜,與今日虎爪上的如出一轍。"他扯回衣袖,露出腕間被弓弦勒出的血痕,"你驗屍時,我一直在看索額圖的門客往獸籠撒藥粉。"
夜風卷走未儘之言。石靜嫻望著他隱入暗處的背影,忽然讀懂了這個被困在女兒身的男人——他何嘗不是在腥風血雨裡,將自己磨成了一把淬毒的骲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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