毓慶宮的燭火晃得胤礽眼疼,他盯著案頭堆積如山的嫁妝單子——翡翠頭麵十二套、金絲楠木箱二十抬、田產地契厚如《資治通鑒》。三日前他當著六宮的麵捐了這些,原想著博個“賢良”名頭,可今早遞進來的密報卻讓他指尖發冷:江南的粥棚仍有人餓死,戶部撥的賑災銀竟被熔了重鑄成官錠!
“娘娘,索綽羅家送來的謝恩禮。”大宮女捧著一匣子東珠,顆顆圓潤如災民空洞的眼。胤礽突然想起石靜嫻上月驗屍時說的話:“人餓到極致,胃袋會吞自己的血肉。”他猛地摔了茶盞,瓷片濺到《黃河河道圖》上,恰巧割裂徐州那段決堤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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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朝太和殿內,石靜嫻正捏著河督遞上的《賑災實錄》冷笑。
“三十萬兩白銀修堤,卻用蘆葦填夯土?”她一腳踹翻顫巍巍的老臣,蟒袍掠過對方花白胡須時,袖中滑出一本染血的賬冊——這是昨夜粘竿處從河督小妾棺木裡扒出的。屍體第十根肋骨斷裂,臨死前死死攥著這本陰陽賬,倒便宜了她這法醫出身的人。
康熙高坐龍椅,看“太子”疾言厲色駁得滿朝啞口無言,眼底閃過一絲驚詫。這個曾孤傲得連句軟話都不會說的兒子,如今竟能將《九章算術》裡的“均輸法”套用在購糧上:“兒臣請將剩餘嫁妝折現,繞過州縣直接向徽商購糧!一斤米在安慶賣三錢,到徐州竟漲至八錢,中間這五錢差價……”她故意頓了頓,掃過戶部尚書漲紅的臉,“夠買三個河督的腦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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毓慶宮偏殿,胤礽正提筆寫密信。
“嫁妝裡的蜀錦可裹屍,不如裁了給災民製冬衣。”他蘸著朱砂畫了幅《運糧路線圖》,卻在淮安府標了個紅圈——三年前他監修的清江閘就在此處,若石靜嫻真按他暗示的走漕運……
三日後,第一批糧船抵岸時,河道上浮起七具屍體。
“都是吞銀自儘的糧商?”石靜嫻蹲下身,熟練地掰開一具屍體的下頜,“錯,舌根有勒痕,死後才被塞入碎銀。”她轉頭對粘竿處統領輕笑,“去查查直隸的當鋪,最近誰家收了宮製金鎖?”
當晚,惠妃宮裡搜出三十把長命鎖,熔了正好補上賑災銀的缺口。康熙摸著“太子”孝敬的貂皮大氅,對梁九功歎道:“保成這腦子,倒像他皇祖母轉世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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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末小雪初霽,胤礽倚在暖閣裡看《徽州米價簿》,忽聽得門外小宮女嘀咕:“太子爺這回把嫁妝換成糧,可比娘娘直接捐了聰明多了!”他捏緊手爐,嘴角卻翹起來。
屏風後閃過杏黃衣角,石靜嫻丟來一包鬆子糖:“你的嫁妝,給你掙了個‘賢後’名聲。”
“是太子妃。”胤礽咬開糖紙,甜味混著鐵鏽味——他昨日剛拔了惠妃安插的老嬤嬤的舌頭,“下次買糧,記得壓三成價。”
窗外,八阿哥的轎子碾過宮道積雪。
他懷裡揣著彈劾太子“勾結商賈”的折子,卻不知徐州百姓已給東宮供了長生牌位,上頭刻著八個字:
寧砸金銀匣,不餓婦孺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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