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傳來貨車碾過碎玉的聲音,陸小軍走到窗前,看見柳亞娟正把平安扣的碎玉裝進塑料袋。
王寡婦的貨車尾燈在巷口拐了個彎,裝修隊的紅色安全帽連成串,像排移動的警示燈。
柳亞娟忽然抬頭,望向他所在的窗口,銀戒在路燈下閃過冷光,像獵人檢查獵槍時的反光。
淩晨三點,陸小軍蹲在車庫廢墟裡,指尖劃過地板縫隙間的草莓醬痕跡。
電鋸切開的地板下,隱約能看見半截紅繩,那是平安扣上掉下來的。
遠處花房傳來自動噴灌的聲音,他忽然想起柳亞娟曾說過,野玫瑰需要用帶鹽分的水澆灌,這樣長出來的刺才夠鋒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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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機在褲兜震動,是小張發來的消息。
點開視頻,畫麵裡王寡婦正把翡翠鐲子套進柳亞娟的手腕,斷裂處的金屬搭扣在鏡頭前一閃而過,內側的"亞娟"二字被磨得發亮。
視頻最後定格在柳亞娟的手背上,新貼的創可貼蓋住了被碎玉劃傷的傷口,邊緣露出半截玫瑰花紋身——
那是他從未見過的圖案,帶刺的藤蔓正沿著手腕蜿蜒,末端綴著十二朵含苞待放的野玫瑰。
他關掉視頻,發現相冊自動生成了新的回憶影集:2005年婚禮上柳亞娟的笑臉,2010年朵朵出生時的繈褓,2015年花房開業時的剪彩。
最後一張是三天前拍的,柳亞娟站在花店門口,無名指的銀戒格外顯眼,身後的玻璃櫥窗裡,新換的"亞娟花卉"招牌正在陽光下閃爍,字體是他熟悉的、她記賬時用的工整楷體。
車庫頂棚的鐵皮被夜風吹得嘩嘩響,陸小軍摸出打火機,點燃了口袋裡的草莓醬包裝紙。
火苗竄起的瞬間,他看見灰燼裡浮現出柳亞娟賬本上的字跡:"2003年10月,陸小軍在婚前協議加條款:"女方不得乾涉花店財務",同日購入翡翠鐲子送王寡婦"。
火焰舔過指尖時,他終於明白,那些被他視作點綴的玫瑰刺,早已在她心裡長成了遮天蔽日的荊棘,而他,從在婚前協議上簽字的那一刻起,就已經困在了自己親手搭建的玫瑰陷阱裡。
晨光初綻時,柳亞娟蹲在花房裡修剪新栽的野玫瑰。
朵朵舉著噴壺跑過來,水珠落在帶刺的枝葉上,折射出七彩的光。
小女孩忽然指著泥土裡的碎玉:"媽媽,平安扣在這裡!"
柳亞娟笑著把碎玉埋進花根:"等玫瑰長大了,就會把這些傷口都吃掉,變成更鋒利的刺。"
她摸著女兒的頭發,目光掠過花房新裝的監控攝像頭,鏡頭正對著門口的收銀台,"就像爸爸教會我們的,每筆賬都要算清楚,每根刺都要記得為什麼生長。"
遠處傳來汽車發動的聲音,是陸小軍開走了那輛沾滿草莓醬痕跡的舊車。
柳亞娟站起身,銀戒碰到修剪刀的金屬柄,發出清脆的響聲。
她望向花房外牆新刷的白漆,那裡即將釘上"亞娟花卉·野玫瑰培育基地"的銅牌,字體是她親自設計的,每個筆畫都帶著微微上挑的尖刺,像極了她賬本上那些永遠不會被劃掉的債務記錄。
第一縷陽光穿過玻璃頂棚,照在野玫瑰的嫩芽上。
柳亞娟看見葉片背麵有滴露珠,正慢慢彙聚成劍尖的形狀,在即將墜落的瞬間,映出了她無名指上銀戒的倒影——
那是二十年前她親手選的款式,戒麵刻著細小的玫瑰花紋,當時她想,等玫瑰盛開的時候,這些花紋就會和真正的花刺重疊,分不清是裝飾還是武器。
現在,玫瑰終於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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