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水灌進口鼻的瞬間,她嘗到了鐵鏽與冰渣混合的腥澀。
獵弓在墜落時撞上冰層,弓弦的震顫順著手臂傳來,驚飛了貼在頸側的發光小魚——那些半透明的生物隻有指節大小,魚鰭邊緣卻長著人類睫毛般的細毛,在水流中輕輕拂動。
下沉的視線掠過冰麵裂痕,上方的光斑已碎成浮動的金箔,穿鬥篷的人正抓住斷裂的鎖鏈往下遊,青銅眼罩在水中泛著冷光,腰間短刃不知何時換成了帶倒鉤的魚叉。
她的靴底突然被吸盤吸住,低頭看見纏滿藤壺的觸須正順著小腿攀爬,甲殼縫隙裡滲出的熒光液體,在冰水中畫出蜿蜒的亮線。
踢蹬間觸須斷裂,腥甜的液體湧進鼻腔,她借機抓住沉船上垂落的纜繩,腐朽的麻繩在手中碎成纖維,卻露出下麵刻滿楔形文字的船板——每道刻痕裡都嵌著凍成冰晶的血珠,在水流中折射出彩虹般的光暈。
穿鬥篷的人突然拽住她的手腕,魚叉狠狠刺向她腳邊的陰影,金屬與骨骼碰撞的脆響裡,某種形似龍蝦的生物張開螯鉗,十二隻複眼裡流轉著幽藍的光,螯鉗間還夾著半片人類肋骨,骨頭上刻著與船桅相同的蛇鴉圖騰。
他從腰間扯下皮囊,倒出的不是粉末而是活物——上百隻螢火蟲大小的甲蟲,翅鞘在水中展開,化作遊動的燈籠,照亮了沉船底部的巨型骸骨。
那是具蜷縮成漩渦狀的骨架,頭骨上生長著螺旋形的角,每節脊椎都延伸出細長的骨刺,骨刺上掛著風乾的獸皮,皮麵上用人類頭發繡著星圖,中央位置正是他們墜落的冰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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螯鉗怪再次撲來時,她摸到了腰側的火折子,防水蠟封的火絨在魚叉敲擊下迸出火星,幽藍的火焰在水中詭異地燃燒,沾到火焰的觸須瞬間蜷曲成灰,飄落下的熒光碎屑,竟在骸骨眼窩處聚成了箭頭的形狀。
“看龍骨!”穿鬥篷的人突然指著骸骨尾椎,那裡有個裂開的孔洞,洞口飄著半截褪色的經幡,經幡上的蛇鴉圖騰正在吸收火焰的藍光,“它們的弱點在沉船的核心!”
螯鉗怪的複眼突然集體轉向骸骨,甲殼摩擦聲中,更多的觸須從沉船各個縫隙鑽出,每根觸須末端都舉著發光的眼點,像在舉行某種儀式。
她被拽著遊向骸骨尾椎的孔洞,水流突然變得湍急,洞口深處傳來齒輪轉動般的轟鳴,越靠近越能看見洞壁上嵌著的青銅齒輪,齒輪間卡著凍僵的魚群,魚腹裡透出微光,像被封印的星子。
穿鬥篷的人將魚叉戳進齒輪縫隙,冰層上方的陽光恰好穿過水麵,在齒輪上投下光斑,那些光斑沿著齒輪紋路移動,竟在骸骨胸腔處拚出一扇門的輪廓——門板上纏繞的蛇鴉圖騰正在蠕動,蛇信與鴉喙間,隱約可見半枚懸在水中的冰核。
螯鉗怪的螯鉗突然夾住她的腳踝,劇痛中她鬆開火折子,幽藍火焰墜入骸骨眼窩,卻意外點燃了經幡,蛇鴉圖騰發出尖嘯,冰核表麵浮現出人類指紋般的裂紋。
“抓住冰核!”穿鬥篷的人不知何時到了她上方,短刃劃破自己掌心,鮮血在水中凝成紅球,“它們靠冰核裡的心跳聲召喚獵物!”
他的血球撞上冰核的瞬間,整個沉船突然震動,冰層上方傳來爆裂聲,陽光更刺眼了,她看見冰核裡凍著顆跳動的心臟,心肌表麵布滿細密的血管,每根血管都連著冰湖下的觸須。
螯鉗怪突然鬆開她,所有觸須都轉向冰核,像朝聖般蜷縮蠕動。
她抓住冰核的刹那,心臟的跳動聲湧入腦海,混雜著無數模糊的聲音——有孩童的啼哭,有獵人的咒罵,還有某個熟悉的嗓音在喊她的名字,那聲音來自三年前失蹤的父親,來自雪線之下永遠找不到的第七個驛站。
冰核在手中裂開,赤紅的血水流進骸骨胸腔,青銅齒輪開始逆向轉動,沉船底部浮現出向上的階梯,每級台階都嵌著發光的眼點,台階儘頭是冰層表麵裂開的洞口,洞口外飄著零星的雪花,像某種來自人間的信號。
穿鬥篷的人突然推開她,自己卻被吸向骸骨胸腔,他的鬥篷裂開,露出背後整片的蛇形鱗片,鱗片間滲著與冰核相同的血水:“帶著冰核碎塊走!雪線以上的人...在等心跳停止的聲音——”
話音未落,骸骨胸腔閉合,齒輪轉動的轟鳴淹沒了他的聲音,螯鉗怪與觸須在瞬間化作熒光碎屑,隻有冰核碎塊還在她掌心發燙,每塊碎片裡都映著冰層上方的天空,藍得刺眼,像極了父親最後一次帶她看極光時的顏色。
她抓住台階上的眼點借力,冰冷水流突然變得溫暖,等鑽出水麵時,冰湖已恢複平靜,隻有中央的冰層留著蛛網狀的裂痕,裂痕裡漂著半片蛇形鱗片,鱗片邊緣還沾著未融化的血冰。
雪不知何時停了,遠處的雪線在陽光下泛著金光,她摸了摸口袋裡的冰核碎塊,碎塊表麵的心跳聲越來越弱,卻在某個瞬間,與她自己的心跳重合了。
身後的冰湖傳來細碎的濺水聲,像有人在水下歎氣。
她沒有回頭,隻是握緊了獵弓,弓弦上的雪雁羽毛不知何時換成了發光的魚鰭,在風中輕輕擺動,指向雪線之上那座終年被雲霧籠罩的山峰,傳說中,那裡住著能讓雪山心跳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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