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波第三次調試投影儀的焦距，那束光線在幕布上晃了晃，終於，幕布上“快遞行業投資方案”幾個大字清晰地顯現出來。田毅慵懶地窩在皮質轉椅裡，手中的英雄鋼筆熟練地轉動著，他的目光緩緩掃過文件最後的預算數字——3.6億。
“中通在西南地區的網點狀況不太樂觀，破損率高達23，所以，我們確實需要這筆資金來更新運輸車隊。”張波說著，伸手扯鬆了有些緊繃的領帶，激光筆的紅點穩穩地落在雲南邊境的衛星圖上，“你看，瑞麗口岸每天都有300匹騾馬在運送電子產品，要是能用標準集裝箱替代這些騾馬運輸……”
田毅原本半倚著的身體突然坐直，打斷了張波的話：“對了，你之前提到的順豐的王衛，這次也爭取一次性談妥。”說著，他迅速抓起桌角的計算器，手指在按鍵上快速敲擊，“如果我們能拿下順豐15的股份，是不是就可以共享他們的航空倉位了？”
此時，玻璃幕牆外傳來輪船悠長的汽笛聲，府南河上的貨船正緩緩駛向樂山港。張波一邊應著，一邊調出從深圳傳真過來的合同草案：“不過，王衛那邊要求簽訂十年競業協議，而且限製我們在距離順豐控股公司200公裡內建設分撥中心。”
“成渝高速全程340公裡，直線距離268公裡，都超過他限製的範圍了。”田毅一邊說著，一邊拿起鋼筆，在地圖上沿著成渝兩地畫出一道弧線，“明天你就飛深圳，帶上冷鏈運輸的批文去和他談判。告訴他，我們能在重慶建中轉站，這樣能幫他的貨機節省20的燃油費。”
張波看了眼手機上的日曆，麵露難色：“可這眼瞅著還有10多天就春節了，前幾年跟著你打拚都沒賺到什麼大錢……這次好不容易能有點成績，想著可以回去揚眉吐氣一番……”
“正是要趕在過年期間去辦這事。”田毅說著，從文件堆裡抽出軍用機場改建批文，“正月初三，成都軍區有批戰備物資要運往西藏，我們可以把中通的快遞混裝在冷鏈車裡。等王衛發現的時候，我們的物流網說不定都已經鋪到日喀則了。”
投影儀發出輕微的電流聲，幕布上切換成財務模型圖表。張波指著圖表上的紅色警示區域，神色嚴肅地說：“要是政策發生變化，導致航空管製，那前期投入的1.8億，可能就……”
“所以才要雙線操作。”田毅說著，伸手拉開百葉窗，樓下從荷花池市場滿載年貨的貨車正排著長隊緩緩出城，“你負責去搞定順豐的飛機倉位，我去和鐵路局接觸。成昆線要加開二十趟臨時貨運列車，這可是我們打響金牛區那塊地知名度的好機會，嘿嘿，就算是廢墟一樣能申請減免稅。”
兩人同時望向牆上的電子鐘，1847分的紅色數字在漸濃的暮色中顯得格外醒目。張波見狀，迅速抓起椅背上的西裝，說道：“那我現在就去雙流機場，最晚明天上午就能和王衛見麵，早點搞定早點回來。”
“等等。”田毅說著，快步走到保險櫃前，取出一個牛皮紙袋，遞給張波，“裡麵有重慶大學的冷鏈專利授權書，還有給王衛母親的蜀繡賀壽圖。記得把報價單藏在刺繡包裝夾層裡。”
張波走進電梯，隨著電梯緩緩下行，他透過觀光玻璃，看著城市的燈火在夜幕中次第亮起。貨輪在府南河的轉彎處再次拉響汽笛，霧靄中，隱約傳來火鍋店招徠客人的吆喝聲。他下意識地握緊手中的文件袋，心中不禁泛起一絲無奈，不知道這個除夕會不會就在三萬英尺的高空度過。
田毅獨自站在落地窗前，望著繁華的街景，輕聲說道：“老張啊，我們這些做生意的人，哪有過春節的命啊。”
田毅咬了咬牙，自己和公司的高管們今年多半又沒時間過春節了。這事還得從田毅和物流項目方簽完合同後，得意忘形地和腦海裡的係統吹牛逼說起。
田毅愜意地翹起二郎腿，水晶煙灰缸裡橫躺著半截還未燃儘的古巴hiba雪茄，正眉飛色舞地在腦海裡和係統炫耀：“係統，你說你宿主我牛不牛逼，就這麼一操作，明麵容積率3.5，實際能建到4.2，多出的0.7我就按乾股分配給幾個物流公司。”
“親愛的宿主，我感覺你現在有點飄了，要不我告訴你一個不太好的消息，給你降降溫？”田毅腦海裡響起係統那略帶幸災樂禍的聲音。
“哦？說來聽聽，本宿主現在人多錢多項目多，我倒要看看你還有什麼消息能打擊到我。”田毅一臉的不以為然，畢竟要是真有什麼嚴重危機，這鬼係統早就急得炸出警告了，哪還會慢悠悠地跟自己聊天。
“親愛的宿主，通過我的掃描，在離土拍紅星路二段項目附近，有一個錦都公寓項目。這個項目是由成都錦都置業在2001年拿地開發的，這家公司效仿李嘉誠旗下的和記黃埔囤地模式，高杠杆拿地，還跨區域盲目擴張，結果導致債務壓力劇增。而且這家企業自有資金嚴重不足，完全依賴預售款和外部融資來滾動開發。但最近銀行貸款收緊受限，預計在1月20日左右就會引發債務危機，資金鏈徹底斷裂。”係統的聲音此時又變得機械刻板。
“彆人項目暴雷和我的項目有什麼關係，這也能算壞消息？你是不是有點危言聳聽了。”田毅滿臉的不在乎，畢竟在商場上，項目暴雷的情況實在是屢見不鮮。
“暴雷可不會這麼簡單，它將引發一係列連鎖反應：第一，春熙路商圈信用評級下調；第二，你收購的商業用地應收賬款縮水40；第三，成都農商行很可能會提前抽貸。”係統說到這裡，突然在田毅腦海裡炸出一連串醒目的警告提示。
“尼瑪！”田毅頓時坐不住了，噌地一下蹦了起來，伸手扯開襯衫領口，手忙腳亂地抓起黑莓6230衛星加密手機，快速撥號：“鄭偉！馬上幫我查錦都置業的資金流水，重點關注他們在成都農商行的承兌彙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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