勞作一日,晚間便拿到當日十文工錢的百姓們,懷揣著對未來的美好崇敬,潛入夢鄉。
在那夢鄉裡。
是吃不完的糧食,穿不完的新衣。
是老父母頤養天老再不事農活,是妻子穿紅戴綠麵塗胭脂,是兒女入的學堂傳來陣陣郎朗讀書聲。
淳樸,純粹。
然而。
好似是那陰陽八卦,太極黑白兩色。
黑夜下,平息了大多數的勞累和辛苦,安撫著質樸的百姓。
卻也將數不儘的醃臢藏在夜色茫茫中。
堆滿建材物料的膠州港工地上。
幾道黑影,繞過鼾聲如雷的哨亭,避開巡夜的遊夫,躲過警戒的官兵,一路潛入港口深處,到了一處滿是汙穢醃臢,堆滿明日將要投入建造的物料處。
咚咚咚。
棚屋下的木門被敲響。
少頃,一道縫隙露出,不見有人出來。
而那幾道黑影,則是溜縫擦邊鑽進棚屋中。
不多時。
屋中透出一縷微弱的光亮。
在那皎潔的月光下,不甚顯眼。
屋中。
幾名身著黑衣的男子,已經站在早已等候多時的健壯力夫麵前。
這些都是萊州府此次從各地征伐,前來膠州建造港口的百姓力夫。
隻是比之尋常百姓,這幾人顯得更為孔武有力,也不似那尋常良家子,眉宇間多了幾分狠厲,雙目中藏著草莽之色。
“準備的如何了?”
今夜潛入的人,低聲詢問著。
等候在此的力夫中,一名為首之人點了點頭:“都已經摸清楚了,那個高拱每日都會親自從州衙將錢鈔帶出,然後當著所有人的麵發錢,記名造冊。我等都看過了,每一筆都不曾有遺落。”
黑衣人冷哼一聲:“這高拱當真是做的細致,想要在賬目上做文章倒是不行了。”
那為首的力夫卻是麵上浮現狡猾和陰狠:“我等不知貴人想要作甚,但若是要給那高拱弄些陰招絆腳,卻也不難,我等這幾日已經想到法子了。”
黑衣人聞言之後,立馬眼前一亮。
他不由的多看了幾眼麵前的這幫綠林豪強悍匪。
“快說,若是事成,我家貴人必當重重有賞,爾等往日所犯之事,也能一筆勾銷!”
這幫莽夫竟然還能有法子。
為首的力夫卻是冷笑一聲:“那高拱雖說每日都親自前來發錢,可發錢的地方卻有好幾處,如今這裡做事的人已經有好幾千之數。平日裡這幫泥腿子隻知道乾活做事,哪知道身邊都是什麼人,叫甚名字……”
黑衣人眉頭一挑:“你們是想將高拱的賬目弄成糊塗賬?”
黑夜中。
棚屋裡發出幾道桀桀桀的冷笑聲。
那化身力夫的綠林悍匪冷笑著說:“隻要連著幾日,我等在各處用不同的名字登記領錢,再容我等私下裡散播高拱克扣朝廷工錢的消息,隻要等上幾日,便可找一個合適的機會,將貪墨朝廷錢糧的罪名當眾扣在高拱他們頭上!”
“這幫泥腿子哪懂這些?彆看他們如今每日拿著十文工錢,若是叫他們覺得朝廷給的還不止於此,必然會當場鬨事。”
“隻要一鬨起來,我等便可在暗中推波助瀾,不說將那高拱怎麼樣,這膠州港也彆想建成了。”
黑衣人和身邊的同伴對視了幾眼。
而後才麵露笑容的看向這幾人。
“你們倒是智謀雙全。”
“這事我等替貴人應下,事成之後一應許諾,皆會給到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