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耳的救護車鳴笛聲中,許明遠的意識在黑暗邊緣徘徊。他能感覺到自己被搬上擔架,聽到遠處蘇晴歇斯底裡的喊聲,但這一切都像隔著一層厚厚的毛玻璃。最清晰的是胸口的灼燒感,仿佛有人在他體內點燃了一把火。
"血壓8050,心率130,血氧88..."一個陌生的聲音報著數字,"準備插管!"
許明遠想告訴他們不需要插管,自己能呼吸,但喉嚨像是被水泥封住了。一根冰冷的管子強行穿過他的喉嚨,深入氣管。本能的嘔吐反射被藥物抑製,隻剩下無聲的窒息感。
"肝酶指數爆表,ast2000,at1800..."另一個聲音驚呼,"這哪是普通肝損傷?"
"問他家屬,到底吃了什麼..."
顛簸的救護車突然停下,後門猛地打開。許明遠被迅速推出,天花板上的熒光燈一盞接一盞掠過,像一場詭異的流星雨。急診室的嘈雜聲浪撲麵而來——哭聲、喊聲、儀器聲,還有無處不在的消毒水氣味。
"45歲男性,突發嘔血伴意識喪失,疑似藥物性肝衰竭..."醫護人員快速交接的聲音逐漸遠去,許明遠被推進了搶救室。
刺眼的無影燈下,無數雙手在他身上忙碌。靜脈通路、心電監護、血氧探頭...冰冷的器械貼上他的皮膚,像一群貪婪的金屬昆蟲。
"家屬!家屬在哪?"一個穿白大褂的身影衝出搶救室。
蘇晴跌跌撞撞地跟過去,懷裡還抱著嚇呆了的小雨。老太太緊隨其後,臉色蒼白但異常鎮定。
"他最近吃了什麼異常藥物?"醫生厲聲問道。
蘇晴的嘴唇顫抖著:"他...他在參加臨床試驗,但昨晚和今早偷偷吃了另一種藥..."
ab,是..."
醫生臉色驟變:"那個被fda叫停的?你們瘋了?!"他轉身對護士吼道,"立刻聯係肝病科和毒理中心,準備血漿置換!"
老太太輕輕拉過小雨:"寶貝,跟奶奶去外麵等好不好?媽媽要和醫生說話。"
小雨死死抱住蘇晴的腿:"不要!我要等爸爸!"
"聽話。"老太太蹲下身,聲音溫柔但堅定,"爸爸需要醫生幫忙,我們在這裡會礙事。奶奶帶你去買果汁,然後你給爸爸畫張加油卡,好嗎?"
這個提議起了作用。小雨抽泣著點頭,鬆開手。老太太向蘇晴遞了個眼神,然後迅速帶著孫女離開了這個混亂的現場。
"醫生,他會...會死嗎?"蘇晴終於問出了那個恐怖的問題。
醫生沒有立即回答,而是繼續指揮搶救:"先上n乙酰半胱氨酸,劑量按對乙酰氨基酚中毒給。聯係血庫準備新鮮冰凍血漿..."
"醫生!"蘇晴抓住他的白大褂袖子,"求您告訴我實話!"
醫生歎了口氣:"兩種藥物相互作用導致急性肝壞死。現在肝臟正在快速衰竭,如果48小時內不能逆轉,就需要考慮肝移植——前提是他能撐到那時候。"
蘇晴的雙腿突然失去力氣,跌坐在走廊長椅上。肝移植?他們連醫藥費都快付不起了,哪來的錢移植?
搶救室內,許明遠的狀況持續惡化。監護儀上的數字像壞掉的股票指數一樣瘋狂跳動。護士們來回奔跑,推著各種急救設備。
"血氨升高,開始出現肝性腦病症狀..."
"鉀離子6.0,準備降鉀治療!"
"尿量減少,腎功能開始受損..."
每一個專業術語都像一記重錘砸在蘇晴心上。她掏出手機,手指顫抖地撥通了陳岩的電話。響了七八聲後,對方終於接起。
"蘇晴?我正忙..."
"我丈夫要死了!"蘇晴對著手機尖叫,引得幾個路人側目,"你給的藥正在殺死他!"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這...這不可能。一定是他的基礎疾病..."
"急診醫生已經確認是藥物相互作用導致的肝衰竭!"蘇晴的聲音嘶啞破碎,"陳岩,如果我丈夫有什麼三長兩短,我會讓你陪葬!"
掛斷電話,蘇晴的憤怒迅速被絕望取代。威脅陳岩有什麼用?現在最重要的是救許明遠的命。她走回搶救室門口,透過小窗看到裡麵忙碌的景象。許明遠躺在病床中央,身上插滿管子,像一隻被釘在標本板上的蝴蝶。
三小時後,一位戴著眼鏡的中年女醫生走出來,胸牌上寫著"肝病科主任醫師劉敏"。
"許太太,我們需要談談。"她的聲音平靜而疲憊,"您丈夫的情況很複雜。臨床試驗藥物和那種tevaxiab產生了罕見的拮抗反應,導致肝細胞大麵積壞死。"
蘇晴機械地點頭,大腦已經無法處理更多醫學術語。
"好消息是,我們已經聯係到毒理專家,製定了針對性方案。"劉醫生推了推眼鏡,"壞消息是,由於患者違反臨床試驗協議私自用藥,原試驗團隊表示將終止他的參與資格,相關治療費用需要自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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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晴瞪大眼睛:"什麼意思?他們要放棄我丈夫?"
"不是放棄,隻是不再提供試驗藥物和專項補貼。"劉醫生解釋道,"常規搶救和治療還會繼續。"
"那...那要多少錢?"
劉醫生猶豫了一下:"目前搶救費用已經超過五萬。如果需要進行血漿置換或肝移植,至少再準備三十萬。"
這個數字讓蘇晴眼前一黑。三十五萬!即使賣掉車子房子,也來不及在48小時內湊齊啊!
"有沒有...其他選擇?"她艱難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