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思遠的葬禮在一個晴朗的春日舉行。小滿穿著藍色的連衣裙——因為藍思遠曾說過這是她眼睛的顏色——手裡攥著一幅畫,說要放在"外公的星星房子"裡。
墓地很安靜,隻有風吹過新葉的沙沙聲。當棺木緩緩降下時,陳默上前一步,將林湘的那幅《希望》放在棺蓋上。
"讓他們團聚吧。"他輕聲說,聲音哽咽。
許明遠摟著小滿的肩膀,感到一種奇怪的平靜。過去一周整理藍思遠遺物的過程,就像在翻閱一部家族史詩——照片、信件、畫作,每一件都承載著不為人知的愛與牽掛。
"爸爸,外公能看見我們嗎?"小滿仰頭問,陽光在她的眼睛裡灑下金色斑點。
許明遠望向湛藍的天空,"我想他能。"
"那我要經常畫畫給他看。"小滿認真地說,然後跑到墓前,把自己的畫放在陳默那幅旁邊。畫上是五個手拉手的小人,站在彩虹下,最中間的兩個比其他的高很多。"這是外公和外婆,"她指著那兩個高人解釋,"還有媽媽、舅舅、我和你、蘇晴媽媽和林奶奶。"
許明遠喉嚨發緊。在小滿的世界裡,逝去和健在的家人沒有界限,都活在她的記憶和畫作裡。
回到家中,陳默提出了一個想法。"我想辦一個展覽,"他說,"林湘、林悅和小滿的作品聯展。三代人的藝術傳承。"
許明遠有些猶豫,"小滿才七歲..."
"正是如此才珍貴。"陳默的眼睛閃著光,"林湘教過林悅,林悅影響小滿,而我在不知情的情況下連接了三代人...這不僅是藝術展,更是血脈與記憶的見證。"
蘇晴第一個表示支持,"藍叔會希望這樣。"
於是籌備工作開始了。陳默的工作室變成了臨時策展中心,牆壁貼滿了三位藝術家的作品照片。許明遠負責整理林悅的畫作,每一幅都勾起回憶的波瀾。最讓他震撼的是,當把所有作品按時間排列時,能清晰看到林悅畫風的變化——婚後逐漸從濃烈轉向柔和,越來越接近林湘的風格。
"她從未見過林湘的畫,"許明遠對陳默說,"怎麼會..."
陳默正在研究一幅林悅早期的習作,"藝術基因比我們想象的更強大。或者說,"他指著畫中特殊的筆觸,"林悅見過林湘的畫,隻是她自己不知道。"
"什麼意思?"
"看這個湖麵的處理方式,"陳默指著畫中一角,"這是林湘的標誌性技法。而林悅這幅畫創作於2009年...那年夏天有個水彩聯展,林湘和林悅的作品恰好在相鄰展位。"
許明遠感到一陣戰栗。他想起林悅曾興奮地說在畫展上遇到一位"很有眼光的阿姨",那位阿姨對她的畫提了幾點建議。"她說我的湖麵處理可以更放鬆,"林悅當時複述道,"像讓水和顏料自己對話。"
"那是林湘。"許明遠恍然大悟。
陳默點頭,眼中含淚,"母親在指導她不知情的女兒...而我在不知情的情況下,繼續這種指導..."
展覽主題最終定為"血脈與記憶:三代女性的藝術對話"。隨著開幕日臨近,小滿變得異常興奮,每天放學後都纏著陳默教她新技法。
"我要畫得更好,讓外公看到!"她宣布,小臉上滿是決心。
開幕前一天,許明遠在藍思遠書房的暗格裡發現了一個密封的信封,上麵寫著"當你們準備好時打開"。他立刻叫來陳默和蘇晴。
"現在算"準備好"了嗎?"許明遠猶豫地問。
陳默深吸一口氣,"我認為是的。"
信封裡是藍思遠工整的字跡:
"親愛的家人們,
如果你們讀到這封信,說明我已經離開,而你們發現了關於林湘、陳默和林悅的全部真相。但有一個細節我從未告訴任何人——我早就知道陳默和林悅的關係。
2007年,我在整理林湘遺物時發現了一張陳默童年照片,背麵的日期和地點與林湘失去的第一個孩子吻合。調查後我確認了陳默的身份,同時也發現他恰好在中央美院任教——而林悅那年剛考入美院。
我不敢直接相認,怕嚇到陳默,也怕打亂林悅的生活。但我做了兩件事:匿名資助林悅的學費,確保她被分到陳默的指導組。我想,如果命運讓他們相遇,那就順其自然;如果沒有,至少林悅能跟一位好老師學習。
我從未想到他們會建立如此深厚的師生情誼,更沒想到林悅的天賦與林湘如此相似。有時我觀看林悅的畫展,會恍惚以為是年輕的林湘在作畫。血脈的力量遠比我們想象的強大。
陳默,你母親愛你勝過生命。她放棄你是為了讓你活下來,而之後的每一天,她都在為這個決定痛苦。林悅,如果你讀到這封信,請知道你母親為你驕傲。小滿,繼續畫畫吧,你的天賦是上天的禮物。
記住,死亡不是愛的終點。隻要你們記得我們,記得這些故事,林湘、林悅和我就永遠活在你們中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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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遠愛你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