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政府黨組會議室的空氣凝固得能擰出水來。吳歡將《關於規範領導乾部親屬經商辦企業的若乾規定》文件輕輕放在桌上，聲音不疾不徐：
"近期有群眾反映，個彆領導乾部親屬在相關領域經商辦企業。今天專題學習這個文件，請各位談談認識。"
會議室裡的目光不約而同瞟向招商局副局長張明。他女兒去年剛留學日本，朋友圈裡常曬出高檔消費的照片。
常務副市長李明首先表態："必須嚴格申報，發現一起查處一起。"他說著瞄了眼張明，"特彆是涉外業務往來多的部門。"
"我補充一點。"吳歡翻開筆記本，"近期有家"藍海科技"在省城注冊，業務範圍與我們海洋示範區高度重合。各部門接待時要特彆注意工作紀律。"
張明的鋼筆突然掉在地上。彎腰去撿時，他的額頭已經滲出細密汗珠。
散會後，潘莉打電話給吳歡，讚道："你這一石二鳥用得妙。張明剛才給省裡打了三個電話。"
"查到什麼了？"
"他女兒在日本的公寓，注冊在一個離岸公司名下。"潘莉的玉鐲泛著暗紅色，"而那家公司，與平成株式會社有過資金往來。"
吳歡若有所思："藍海科技的注冊資金呢？"
"五千萬，來源是"東海投資"。"潘莉冷笑，"這家投資公司的法人，是省工信委劉副主任的妻弟。"
正說著，張明匆匆從辦公室出來，臉色灰白。吳歡故意提高聲音："潘常委，我們領導乾部個人事項報告下周全部公示。"
當天下午，張明就提交了病假條。而更蹊蹺的是，藍海科技的官網突然撤下了"深海勘探"業務介紹。
海洋局的監控中心裡，蘇晚晴正調試新安裝的量子探測儀。屏幕上跳出一條加密信息，來自崔青林：「藍海科技官網ip與平成舊服務器相同」。
"果然是一批人。"她剛要把情報轉給吳歡，門外傳來腳步聲。來人是市政府信息辦主任老周。
"蘇處長，你們係統升級需要報備啊。"老周指著探測儀，"這設備不在采購目錄裡。"
"軍科院借調的實驗設備。"蘇晚晴亮出文件，"何部長特批的。"
老周訕笑著離開後，蘇晚晴立即檢查了門禁記錄——昨天深夜，有人用他的門卡進入過機房。
她撥通吳歡電話："有人對我們的監測係統感興趣了。"
"意料之中。"吳歡的聲音很平靜，"明天藍海科技要來談合作，你一起參加。"
洽談會安排在市政府第三會議室。藍海科技的代表是位三十出頭的年輕人，名片上印著"總經理助理林濤"。
"我們專注海洋清潔能源。"林濤的ppt做得精美，"這個潮汐發電項目，希望能落戶示範區。"
吳歡注意到他手腕上的表——百達翡麗，市價至少百萬。而資料顯示，林濤去年還是平成株式會社的普通工程師。
"技術參數很亮眼。"吳歡合上資料，"不過示範區現在實行"雙審製"，需要軍科院同步評估。"
林濤的笑容僵了一瞬："這...沒必要吧？我們是純民營企業。"
"特彆規定。"蘇晚晴插話，"畢竟涉及敏感海域。"
洽談剛結束，潘莉就發來消息：「林濤出門就打電話彙報，通話地點定位在省工信委大樓。」
吳歡站在窗前，看著林濤的奔馳車駛離市府大院。秋陽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像一把出鞘的劍。
"通知紀委王書記，"他對秘書說，"明天上午我要聽藍海科技的工商登記專項彙報。"
窗外，一片梧桐葉飄落在"濱海市海洋經濟發展規劃"的標語牌上，恰好蓋住了"發展"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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