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時候的事?"吳歡的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他感覺自己的靈魂正漂浮在病房天花板上,冷眼旁觀著下麵這具軀殼機械地發問。
"二十分鐘前..."班主任李老師的聲音帶著哭腔,"那兩個人出示了您家的全家福照片,還說出了吳憂的小名和生日...我以為..."
何凱倫癱坐在椅子上,雙手死死抓著病床欄杆,指節泛白。吳歡看到她的瞳孔擴大,呼吸變得急促而淺薄——這是恐慌發作的前兆。
"李老師,"吳歡強迫自己保持冷靜,"那兩個人長什麼樣?開什麼車?"
"一個高個子,戴眼鏡,另一個有點胖...開的是一輛銀色麵包車,車牌被泥巴遮住了..."李老師突然壓低聲音,"等等,門衛老張說其中一個人他見過,上周來接過程主任的孩子..."
程蔚!吳歡的太陽穴突突跳動。程蔚被省紀委帶走前,確實經常讓同事幫忙接孩子。這意味著綁匪很可能是紀委內部人員,或者是偽裝成紀委的人。
掛斷電話後,病房陷入死寂。
窗外的雨聲變得震耳欲聾,每滴雨都像錘子敲在吳歡的顱骨上。他的兒子,他九歲的陽光男孩,現在落入了那些人手中。
何凱倫突然站起來,抓起外套就往外衝。
"凱倫!"吳歡試圖下床攔住她,卻被肋骨的劇痛逼得倒抽冷氣。
"我要去找我兒子!"何凱倫的聲音撕裂般尖銳,"都是你!非要查什麼鋼鐵廠!現在他們抓了吳憂!如果他有事...如果他有事..."她的聲音戛然而止,轉為一聲受傷動物般的嗚咽。
吳歡從未見過妻子這樣。何凱倫一直是理性的代名詞,即使在最艱難的時候也能保持冷靜。
但現在,她站在病房門口,渾身發抖,眼淚無聲地流下,像一個迷路的孩子。
"我們會找到他的。"吳歡咬牙撐起身子,每一寸移動都帶來鑽心的疼痛,"但我們需要計劃,不能盲目行動。"
何凱倫猛地轉身,眼中的怒火幾乎要將吳歡灼穿:"計劃?你的計劃就是讓兒子陷入危險?把視頻給他們!不管他們要什麼,都給他們!"
"凱倫,聽我說..."
"不!你聽我說!"何凱倫衝回床邊,手指幾乎戳到吳歡臉上,"我不管什麼反腐倡廉,我隻要我兒子平安回來!如果你不答應,我就自己去紀委,告訴他們視頻在哪!"
吳歡抓住妻子的手腕,感受到她脈搏的狂跳。他理解她的恐懼,因為他同樣被恐懼吞噬著。但他也知道,一旦交出視頻,不僅前功儘棄,他們全家將永遠活在威脅中。
"給我一小時。"吳歡直視妻子的眼睛,"一小時後,如果還沒有吳憂的消息,我會按你說的做。"
何凱倫掙脫他的手,但沒再往外衝,隻是蜷縮在病房角落的椅子上,雙臂緊緊抱住自己。吳歡知道,這是他能得到的最好結果了。
他拿起何凱倫的手機,撥通了那個老式手機上唯一的號碼。
鄭毅接得很快:"情況有變?"
"他們抓了我兒子。"吳歡的聲音異常平靜,仿佛在談論彆人的事情,"要求用視頻交換。"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堅持住,專案組已經出發了,最快十二小時到位。"
"我等不了十二小時。"吳歡說,"我需要你現在就做兩件事:第一,查一輛銀色麵包車,二十分鐘前從實驗小學接走我兒子,可能是紀委的人;第二,我要和綁架者談判的籌碼。"
"明白了。"鄭毅的聲音變得鋒利,"三分鐘後會有人聯係你。堅持住,老同學,邪不壓正。"
掛斷電話,吳歡看向何凱倫。她仍然蜷縮在椅子上,但眼神已經不再渙散,而是死死盯著他,像要看穿他的靈魂。
"你在給誰打電話?"她問。
吳歡猶豫了一秒,決定坦白:"中紀委的鄭毅。他是我最後的希望。"
何凱倫的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但很快又被恐懼淹沒:"他們能救吳憂嗎?"
"我不知道。"吳歡誠實地說,"但我必須試試。"
手機震動起來,是一個陌生號碼。吳歡立刻接通。
"吳書記。"一個經過變聲處理的機械聲音,"你兒子很安全,暫時。想要他回家,就拿視頻來換。"
吳歡的血液沸騰,但聲音冷靜得出奇:"我要確認他安全。"
電話那頭傳來窸窣聲,然後是吳憂帶著哭腔的聲音:"爸爸...我害怕..."
"寶貝!"何凱倫從椅子上彈起來,撲向手機,"媽媽在這裡!彆怕..."
聲音突然中斷,變聲器再次響起:"滿意了?今晚八點,濱海公園舊碼頭,一個人來。彆耍花樣,除非你想在太平間認領兒子。"
電話掛斷。
何凱倫跪在地上,雙手抱頭,發出無聲的尖叫。吳歡感到一陣眩暈,腦震蕩的後遺症和極度的情緒衝擊讓他幾乎嘔吐。
但就在這時,手機又響了。另一個陌生號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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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書記,"一個年輕男聲說,"我是小陳,鄭主任讓我聯係您。關於那輛銀色麵包車,我們查到它半小時前從省紀委後院駛出,目前停在老城區建設路的一個廢棄倉庫附近。無人機熱成像顯示倉庫內有三個成人一個兒童。"
吳歡的心跳加速:"能確定孩子安全嗎?"
"生命體征穩定,但情緒波動很大——應該是在哭泣。"
吳歡閉上眼睛,一滴淚水滑落。至少吳憂還活著。
"鄭主任讓我告訴您,專案組先鋒已經潛入濱海,隨時可以行動。但需要您做一件事——拖住綁匪,確保八點交接時目標全部在場。"
"太危險了!"吳歡脫口而出,"我兒子可能受傷!"
"我們會有狙擊手和突擊隊待命,一旦確認綁匪全部現身,立即解救人質。"小陳停頓了一下,"鄭主任還說...這是唯一能一網打儘的機會,請您相信他。"
吳歡看向何凱倫。她已經站起來,擦乾了眼淚,眼神變得堅定。她聽到了通話內容,輕輕點了點頭。
"好。"吳歡說,"但有個條件——我妻子要參與行動。"
電話那頭沉默片刻:"可以,但她必須嚴格按指令行動。"
通話結束,何凱倫立刻行動起來:"我們需要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