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北化工廠的輪廓在暮色中如同蹲伏的巨獸。吳歡站在指揮車旁,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防彈衣邊緣。肋骨的傷處隨著呼吸傳來陣陣刺痛,左肩的槍傷更是灼燒般疼痛,但這些都比不上他胸腔裡那顆瘋狂跳動的心臟。
"偵查員確認何處長在最西側的原料倉庫。"趙剛放下望遠鏡,"門口有兩個守衛,裡麵至少還有三人。"
吳歡接過熱成像儀,屏幕上顯示出倉庫內的熱量分布——四個人形輪廓分散在不同位置,而第五個...第五個靜靜地躺在角落,幾乎沒有移動。凱倫。
"狙擊手就位了嗎?"吳歡的聲音繃得像拉滿的弓弦。"東側製高點兩人,西側一人。"趙剛指了指化工廠鏽跡斑斑的水塔,"但有個問題——倉庫窗戶全部被遮擋,我們無法確認人質具體位置。"
吳歡的指節發白。強攻風險太大,流彈可能傷到何凱倫。
他轉向技術員:"乾擾器準備好了嗎?""隨時可以啟動,能屏蔽半徑500米內的所有通訊信號。"
"三分鐘後行動。"吳歡做出決定,"先乾擾通訊,然後派無人機從通風口進入偵查。如果確認凱倫位置,狙擊手同時解決外圍守衛,突擊隊突入。"趙剛欲言又止地看了他一眼:"吳書記,鄭主任明確指示您必須留在指揮車..."
"我知道。"吳歡打斷他,"按計劃行動。"
當乾擾器啟動的綠燈亮起,整個化工廠區域的電子設備瞬間癱瘓。無人機悄無聲息地飛入通風管道,傳回的畫麵讓吳歡胃部一陣絞痛——何凱倫被綁在一張金屬椅子上,頭發散亂,頭無力地垂著。
一個穿白大褂的人正站在她身旁,手裡拿著注射器。"行動!立刻行動!"吳歡幾乎吼出來。
三聲幾乎同時的槍響,外圍守衛應聲倒地。突擊隊破門而入的瞬間,監控畫麵變成了雪花。吳歡再也按捺不住,抓起手槍衝向倉庫。
"吳書記!"趙剛的喊聲被拋在身後。吳歡跑過雜草叢生的廠區,每一步都牽動著傷處,但他感覺不到疼痛。倉庫大門已經被爆破小組炸開,濃煙中傳來零星的槍聲和喊叫聲。
"東側清場!""西側安全!""發現目標!醫療組進來!"最後一聲喊叫讓吳歡加快了腳步。
他衝進倉庫,被刺鼻的化學藥劑味嗆得咳嗽起來。穿過彌漫的煙霧,他看到突擊隊員圍在角落,醫護人員正彎腰檢查什麼。
"凱倫!"人群讓開一條路。何凱倫被平放在擔架上,手腕上有深深的勒痕,臉色慘白如紙。
她的眼睛半睜著,但目光渙散沒有焦點,嘴唇不停地蠕動,重複著那句詭異的話:"214號櫃子,鑰匙在玫瑰下麵..."
穿白大褂的男人被按在地上,臉上帶著詭異的平靜。吳歡一把揪起他的衣領:"你對她做了什麼?""隻是常規鎮靜劑。"男人露出一個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不過加了點...特殊配方。"吳歡的拳頭已經揚起,卻被趙剛攔住:"彆臟了手,帶回去審。"
醫護人員快速檢查後彙報:"血壓和心率異常,瞳孔對光反應遲鈍,疑似中樞神經抑製劑過量。需要立即送醫洗胃。"
吳歡跟著擔架跑向救護車,一路上何凱倫仍在喃喃自語,聲音越來越弱。救護車門關閉前,她突然抓住吳歡的手,力道大得驚人:"日記...周正看了我的日記...七號倉庫有名單..."然後她的手鬆開了,陷入了藥物導致的昏迷中。
救護車呼嘯而去,吳歡站在原地,手上還殘留著妻子冰涼的觸感。
名單?什麼名單?周正為何對何凱倫的日記如此感興趣?"吳書記。"趙剛走過來,手裡拿著一個證物袋,"在俘虜身上搜到的。"
袋子裡是一個小藥瓶,標簽上寫著"x37實驗劑",沒有任何生產信息。
吳歡的心沉了下去——這不是普通犯罪,而是有組織的、係統性的藥物實驗。
他們到底對凱倫做了什麼?
"立刻送檢。"吳歡將藥瓶還給趙剛,"同時派人去我家,後院玫瑰樹下有鑰匙,打開書房214號文件櫃。"
回市區的路上,吳歡接到了鄭毅的電話。背景音嘈雜,隱約能聽見海浪聲。
"港口這邊情況複雜。"鄭毅的聲音斷斷續續,"七號倉庫確實有異常,但遇到了...官方阻力。""什麼阻力?""海關的人突然出現,說這裡涉及國家安全,要接管調查。"鄭毅壓低聲音,"但蹊蹺的是,他們拿不出正式文件。"
吳歡立刻明白了其中的貓膩——有人假扮海關人員,試圖阻止調查。"林小斌呢?""消失了。"鄭毅的聲音透著挫敗,"倉庫裡隻找到一些無關緊要的進出口文件,但直覺告訴我,大魚已經溜了。"
回到安全屋醫院,吳歡被告知何凱倫的情況暫時穩定,但仍需觀察。醫生遞給他一份初步檢測報告:"患者體內檢測出多種藥物成分,包括苯二氮卓類鎮靜劑和一種未知化合物,結構與某些神經藥劑類似。""類似是什麼意思?"吳歡的聲音危險地低沉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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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生擦了擦汗:"就是...不完全是民用藥品。需要更專業的實驗室分析。"吳歡正要追問,手機響了。
是派去他家的偵查員:"吳書記,找到鑰匙了。214號櫃子裡除了常規文件,還有這個..."對方發來一張照片——一本皮麵日記本,正是何凱倫從不離身的那本。
"立刻送來。"吳歡命令道,然後轉向醫生,"如果我妻子醒來,無論什麼時間立刻通知我。"半小時後,日記本送到了。
吳歡戴上手套,小心翼翼地翻開。這是何凱倫過去一年的日記,字跡清秀工整,記錄著家庭瑣事、學校見聞和對丈夫工作的擔憂。
直到他翻到最近兩周的條目,內容突然變得不同尋常。
"5月14日,周三。今天接吳憂放學時,發現一輛黑色轎車一直跟著我們。車牌被遮擋,但後窗貼著一張高爾夫俱樂部的標誌。回家後告訴了歡,他讓我最近不要單獨出門。"
"5月16日,周五。學校來了個所謂的"教育局督導",問了很多關於吳歡工作的問題。我注意到他的手表——百達翡麗,至少三十萬。什麼樣的公務員戴得起這種表?"
"5月18日,周日。歡去加班後,有人按門鈴說是物業檢修。我從貓眼看到那人戴著耳機,腰間有槍套!立刻報了警,但警察來時人已經不見了。歡晚上回來臉色很難看,說最近不要給陌生人開門。"
吳歡的喉嚨發緊。何凱倫從未告訴過他這些細節,想必是不想增加他的負擔。他快速往後翻,找到昨天的記錄:"5月22日,周四。那個自稱周正的人帶走了歡的電腦和文件,但他在書房停留的時間太長了。我假裝倒茶進去,發現他正在翻我的抽屜!他走後我檢查了一遍,日記本被動過。他在找什麼?我們家的秘密?晚上做了噩夢,夢見一個老人站在床邊說"七號倉庫的名單不能見光"..."
日記到此戛然而止。吳歡反複讀著最後一段,特彆是關於"老人"的部分。這是何凱倫的夢境,還是她無意中聽到的對話?
"七號倉庫的名單"又是什麼?手機再次響起,是鄭毅:"重大發現!海關那幫人是假冒的,我們扣留了兩個。突擊審訊後有人鬆口了,說今晚確實有一批"特殊貨物"要從七號倉庫運出,但臨時改變了計劃。"
"什麼特殊貨物?""他們級彆太低,隻知道與"老爺子"有關。"鄭毅的聲音突然壓低,"但有個細節——貨物原本要裝上一艘名為"明珠號"的貨輪,目的地是公海。"
公海。
這個詞讓吳歡渾身發冷。公海上什麼都可以發生,包括不留痕跡的消失。
"林小斌呢?""還在搜捕,但他名下的遊艇"海風號"半小時前突然離港,沒有報備航線。"鄭毅頓了頓,"吳歡,我覺得我們觸碰到某個龐然大物的尾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