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眼的白光。這是吳歡恢複意識後的第一個感受。
他試圖抬起手遮擋光線,卻發現左肩沉重如鉛,稍稍移動便引發一陣尖銳的疼痛。
"醒了?"一個熟悉的聲音從右側傳來。
吳歡艱難地轉動脖子,看到鄭毅坐在病床邊,手裡翻著一份文件。
鄭毅眼下掛著濃重的黑眼圈,顯然已經很久沒休息了。
"吳憂...?"吳歡的喉嚨乾澀得像砂紙摩擦。
"安全。"鄭毅放下文件,倒了杯水遞過來,"在你嶽父家,有武警二十四小時保護。"
吳歡小口啜飲著溫水,感受液體流過灼熱的喉嚨。"凱倫呢?"
鄭毅的表情微妙地變化了一下:"暫時不在。"
"什麼意思?"吳歡猛地撐起身子,隨即因左肩槍傷和肋骨骨折的雙重疼痛而倒抽冷氣。
"彆激動。"鄭毅按住他,"何凱倫昨天下午被省紀委的人帶走了,說是協助調查。但我們的人確認,帶走她的不是正規紀委人員。"
吳歡的血液瞬間凝固。他太熟悉這種手法了——先以官方名義控製人,然後製造"意外"或"自殺"。
杜明就是這樣死的。
"你必須——"
"已經在找了。"鄭毅打斷他,"趙剛派了最信任的刑警,我也調了專案組的人。重點是,帶走她的人用了省紀委的證件,這意味著..."
"周正還有同夥。"吳歡咬牙切齒地說出結論。
鄭毅點點頭,從公文包裡取出一個平板電腦:"先看這個。你拚死保護的視頻,我們做了技術增強。"
屏幕上開始播放一段模糊但可辨認的畫麵:金天將一張銀行卡推給馬國濤,同時說著什麼。音頻經過降噪處理後,對話清晰可聞:"兩千萬,瑞士銀行。"金天的聲音油膩而自信,"密碼是你生日加"518",好記吧?"馬國濤把玩著銀行卡:"楊書記那份呢?""另算。"金天壓低聲音,"老爺子那份也準備好了,老規矩,香港賬戶。"畫麵突然晃動,似乎拍攝者被嚇了一跳。
然後是一段意外錄下的對話——金天和另一個人站在包廂角落,背對鏡頭。新來的人隻露出小半邊臉,但吳歡立刻認出了那副標誌性的金絲眼鏡——楊樹森!
"...北京那邊已經打點好了。"金天的聲音,"隻要老爺子點頭,批文下周就能下來。"楊樹森的聲音冷靜而威嚴:"告訴老爺子,濱海港的項目必須給我們。鋼鐵廠隻是開胃菜,真正的盛宴在後麵。"視頻到此戛然而止。
吳歡盯著黑下去的屏幕,腦海中回蕩著"老爺子"三個字。
在官場暗語中,這通常指的是比在場者更高級彆的保護傘。
"楊樹森已經是省委書記..."吳歡喃喃道。鄭毅麵色凝重:"所以這位"老爺子",很可能是..."兩人心照不宣地沉默了。
比省委書記還高的位置屈指可數。
"李文博和楊樹森抓到了嗎?"吳歡換了個話題。"楊樹森失蹤了。"鄭毅搖搖頭,"昨晚我們突襲他在省委大院的住所時,已經人去樓空。但李文博..."
他露出一個古怪的笑容,"他主動找上門來了。"
"什麼?"
"就在兩小時前,李文博通過中間人聯係專案組,要求"坦白從寬"。"
鄭毅從公文包又取出一份文件,"這是他提供的部分材料,包括楊樹森指示他乾預司法、銷毀證據的錄音,以及...關於杜明之死的真相。"
吳歡接過文件,手指微微發抖。第一頁是一份屍檢報告的複印件,結論欄赫然寫著:"死者胃內容物檢測出高濃度氰化物,係中毒致死。"
"杜明是被毒死的,然後偽裝成溺水。"鄭毅的聲音冷得像冰,"根據李文博供述,這是周正親自下的手。"
吳歡閉上眼睛,杜明憨厚的笑臉浮現在腦海中。那個總是第一個到辦公室,勤奮工作的老實人,就因為他忠誠於職責而慘遭殺害。
"李文博為什麼突然反水?"吳歡強忍怒火問道。"因為他發現自己成了棄子。"鄭毅冷笑,"昨晚碼頭行動失敗後,楊樹森直接切斷了與他的所有聯係。更精彩的是..."他湊近吳歡,"李文博交代,綁架你兒子的主意不是楊樹森出的,而是周正自作主張。楊樹森知道後勃然大怒,說這是"愚蠢的冒險"。"
吳歡眉頭緊鎖。這不合理。周正作為省紀委乾部,為何要冒險親自參與綁架?除非..."周正背後還有人。"吳歡突然說,"一個連楊樹森都忌憚的人。"鄭毅正要回答,病房門被輕輕叩響。
一名年輕乾部探頭進來:"鄭主任,有緊急情況。"鄭毅快步走出去,幾分鐘後回來時臉色異常嚴肅:"兩件事。第一,我們定位到了何處長的手機信號,在城北一個廢棄工廠;第二..."他停頓了一下,"周正失蹤了。"
"什麼叫失蹤?他不是被抓獲了嗎?""昨晚押送途中,車隊遭遇"車禍"。"鄭毅做了個引號的手勢,"等特警反應過來,周正已經不見了。現場發現了一個針頭,推測他被注射了某種藥物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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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歡的思緒飛速運轉。周正被滅口?還是被他的真正主子"回收"了?無論哪種可能,都意味著這個案子遠比他想象的更複雜、更危險。
"那個工廠,搜查了嗎?"吳歡更關心妻子的下落。鄭毅搖搖頭:"還在布控。我們懷疑是調虎離山,所以..."
"我要去。"吳歡一把扯掉手背上的輸液針頭,鮮血立刻湧出。"你這樣子能去哪?"鄭毅按住他,"肩傷加肋骨骨折,醫生說你至少需要兩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