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司菀將獸骨拿到老夫人麵前,司清嘉方才如夢初醒。
她唇瓣血色儘褪,怎麼也想不到司菀有這麼大的能耐。
她居然真成了!
她怎麼能炮製出獸骨?!
司清嘉死死咬住舌尖,下意識望向柳尋煙,卻發現姨娘的處境比自己也好不了多少。
先前戴進宮的帷帽,早在推搡間被二夫人踩得稀巴爛,根本不能再用來遮醜,姨娘隻能頂著短短一簇的發,狼狽不堪的藏在角落。
瑟瑟發抖。
活像陰溝裡的老鼠。
意識到這一點,司清嘉呼吸都有些不暢,她不敢去看老夫人欣喜若狂的神情,不敢去聽眾人對司菀的誇讚,更不敢窺探秦國公的心思——
她怕在父親眼裡,看到對司菀的欣賞。
畢竟她的好父親鑽營了幾十年,向來將利益權柄擺在首位,至於骨血親情,根本不在秦國公考慮的範圍內。
隻見秦國公闊步走到司菀身邊,從她手中一把奪過獸骨,仔細端量了好半晌,喃喃道:
“品相確實不錯,色澤質地也更接近大月國的骨木圖騰版畫,若是雕工足夠精巧,常人根本瞧不出破綻。”
分辨出秦國公語氣裡的讚歎,司清嘉一顆心沉入穀底,整個人都快被撲麵而來的挫敗淹沒了。
她不明白,司菀的氣運怎會鼎盛到此種地步。
萬般順遂,全無半點阻礙,順暢得不可思議。
要知道,以往的司菀並沒有炮製獸骨的經曆,甚至最初的動作都透著幾分生澀,司清嘉雖有些忐忑,卻不認為她會成功。
豈料自己竟低估了她。
吃一塹長一智,這會兒司清嘉再也不敢小瞧司菀,一瞬不瞬盯著庶妹的動作。
她看見,司菀先將所有獸骨儘數浸泡在淘米水中,也沒有絲毫不耐,同匠人們一起洗去獸骨表麵的臟汙,逐漸顯露出十分出眾的骨質光澤。
如此成功的炮製,也就意味著,自己這幾日付出的辛苦,都不過是無用功。
而她先前那番“為司菀著想”的言論,更似一記記響亮的耳光,狠狠扇在臉上,疼痛難忍,嘲笑著她的狂妄自大。
司清嘉內心越發不甘,偏生又沒有旁的辦法,隻能強忍著慍怒,擠出一抹笑。
“恭喜菀菀得償所願。”她淺笑道。
“我不懂雕刻,隻是恰巧掌握了炮製獸骨的步驟,班門弄斧而已,還請大姐姐莫要怪罪。”司菀溫聲回答。
“這哪裡是班門弄斧?分明比技藝最精湛的匠人還要出眾三分。
依我看,菀菀胸有大才,以往隻不過是在藏拙罷了。
既然大齊需要有真本領的能人,莫不如菀菀親自出麵,修複骨畫,指不定會比我強上百倍千倍。”
司清嘉搖頭苦笑,趁機將修複骨畫一事擺在台麵上。
意在提醒秦國公,整個大齊,能修複骨木版畫者唯她一人。
若秦國公犯了糊塗,真被司菀蒙蔽,她大不了及時抽身,將兩國邦交的責任壓到旁人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