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月庵。
一襲青灰僧袍的女子坐在窗欞前,手中拿著卷佛經,五官精致絕倫,素衣非但不顯憔悴,反而添了幾分清麗脫俗。
正是奉旨帶發修行的司清嘉。
自打昨日送走了月懿公主,司清嘉便神思不屬,這會兒連半個字都看不進去,滿腦袋想的就是月懿說過的話。
月懿告訴她,玄雁卵最大的用處不是讓她姿容絕麗、身康體健,而是能誕育出天資出眾的子嗣。
如今的她,不僅名聲儘毀,還被迫擔上了滿身罪責,想要光明正大嫁給七皇子怕是不成了。
若是另辟蹊徑,說不定還能母憑子貴,得到她渴求的一切。
司清嘉知道月懿的話頗有道理。
但她終究是個尚未出嫁的閨閣女子,若與男子暗通款曲,在無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情況下締結珠胎,她實在邁不過這個坎兒。
偏生除了這個法子外,她沒有其他出路。
罷了,與其瞻前顧後,猶豫不決,還不如搏一搏,省得被司菀那個賤人奪走氣運,渾噩度日。
心裡轉過這種想法,司清嘉的眼神逐漸變得堅定。
她將蘭溪喚到近前,吩咐道:“你派人盯著點徐妙,若有什麼動靜,必須第一時間稟告。”
蘭溪恭聲應諾。
其實,若非體內阿魏的惡臭還未消散,司清嘉真恨不得立刻與七皇子相見。
她的情郎乃是天潢貴胄,身份高貴,才華橫溢,要是兩人結合,加之玄雁卵殊異的功效,必定能生出極其出眾的男孩。
徐惠妃對她生了齟齬,但一個注定不凡、能夠榮登大寶的親孫子呢?
也能狠下心腸,冷眼相待嗎?
司清嘉可不這麼認為。
她唇角微揚,起身走到禪房外,穿著的僧袍寬鬆,隨風鼓蕩,飄然若仙。
蘭溪不由看直了眼,隻覺得小姐服用了玄雁卵過後,整個人出落得越發嬌豔柔美,像晨間初綻還帶著露水的花,鮮妍的不得了。
甚至比那些以容貌著稱的後宮妃嬪,還要美上三分。
可惜卻被困在水月庵這等雞不下蛋鳥不拉屎的地方,周圍都是冷漠無情的比丘尼,一見到主仆倆便低垂著頭,嘴裡叨念著“阿彌陀佛”。
在公府時,蘭溪是司清嘉身邊的大丫鬟,很受器重,過得日子比尋常人家的小姐還要優渥。
如今待在庵堂裡,吃糠咽菜,劈柴挑水,她實在有些受不住了。
希望小姐能尋著機會,快些回到京城。
正想著,不遠處突然傳來一陣腳步聲,蘭溪回頭望去,急聲提醒:“主子,明淨師太來了。”
司清嘉麵色青白交織,藏在袖籠中的手也緊握成拳,肩膀略微顫抖,卻不是因為緊張。
而是憎恨。
明淨師太行至近前,望向低眉斂目,一副柔弱無害模樣的司清嘉,暗自歎息。
她本以為經曆了至親離世、繁華成灰以後,這位善信能勘破魔障,不再被欲望和野心裹挾,淪為傀儡。
豈料沒了氣運的遮掩,她印堂間黑氣愈發濃鬱,再也無法轉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