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過了這封信的內容,陸昀川情緒翻湧,心痛如絞。
還沒等他將書信收好,司勉便不管不顧闖了進來,隨手奪過那張薄紙,邊看邊哈哈大笑。
他笑得格外猖狂,格外放肆。
“山長,司清嘉的鬼話你也相信?還自知罪孽深重,主動前往水月庵修行?她的臉皮怕是比城牆都要厚了!撒起謊來麵不改色心不跳。
若非被逼無奈,再無其他選擇,像她這等惡毒自私,將富貴名利視若生命的女子,怎麼可能放棄公府的錦繡繁華,跑到荒山野嶺吃苦?
司清嘉是你一手教出來的學生,難道還不了解她的秉性嗎?”
司勉接二連三的質問,如同一記記重錘,狠狠擂在陸昀川心頭,讓他五內俱焚,啞口無言。
偏生又不能反駁。
隻因,他清楚知道,司勉說的是實話。
清嘉早已習慣了追名逐利,她的一舉一動皆有目的。
如今費儘心思讓侍衛給自己送信,恐怕關心是假,想從所謂的農桑所探聽消息才是真。
“我足有半年沒有回公府,京城送來的家信我也瞧過。
母親曾提及,司清嘉和司菀抱錯了,她是柳尋煙所生的庶女,身份低賤,與我也並非同母。”
陸昀川覺得這話十分刺耳,反駁道:“到底在同一屋簷下生活了多年,又是血脈相連的親兄妹,何必拘泥於嫡庶?”
司勉詫異的看向陸昀川,似是沒想到他會說出這種鬼話。
“山長,若嫡庶真無半點差異,前朝又何須因立嫡還是立長爭論不休?柳尋煙為何千方百計,將兩個孩子調包?尋常人家的庶子女,豈不也能繼承家業?
您熟讀百家,也不至於被豬油蒙了心,這麼維護司清嘉。”
陸昀川囁嚅半晌,也沒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這副狼狽的模樣哪裡像是聲名斐然的大儒,簡直像陰溝裡的老鼠。
“山長,我被司清嘉戕害至此,再也不能繼承公府的爵位,這就是前車之鑒,難不成你還顧念著所謂的師徒之誼,想幫她達成目的?”
司勉滿臉不可置信,沒想到陸昀川居然能蠢到這種地步,明知前路滿是荊棘,為了司清嘉仍要去闖一闖。
“司勉,清嘉如今乃是修行之人,不再像往日那般汲汲營營。
她給我送信,也隻是為了尋找除蟲之法,幫助庵堂的比丘尼罷了,她已經悔過,行善舉,做好事,你不該這般咄咄逼人。”
陸昀川揉按著晴明穴,為司清嘉辯駁。
司勉冷笑,今日他算是明白了,何謂不見棺材不落淚,不撞南牆不回頭。
陸昀川看似聰明絕頂,實際上卻似提線木偶,永遠無法擺脫司清嘉的操縱。
司勉越想越氣,也懶得多費口舌,隨手將書信扔在地上,徑直拂袖離去。
而陸昀川則彎下腰,撿起信紙。
他小心翼翼拂去上麵的塵土,按照司清嘉的要求,回了封信,用以引薦出身萬鬆書院的勸農使。
昏黃燭火映照下,陸昀川眉間蘊著痛苦與掙紮,想要徹底抽身而出,卻被難以自拔的情念蠱惑。
他果真卑劣,竟對自己的弟子生出了肮臟無比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