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百子殿前,一眼便能看見置於高台之上的菩薩像,滿麵慈悲,寶相莊嚴,高高在上,俯視著前來叩拜的香客。
“陛下,這就是送子娘娘,她的眼淚,正是香露中不可或缺的君藥,誰能讓她流淚,便證明誰的佛緣深厚。”慧衡方丈道。
高門貴胄儘皆躬身下拜,眸底滿是讚歎。
在一眾神跡麵前,他們早就對慧衡方丈的說辭深信不疑。
“寶鼎光騰舍利紅,觀音悲淚化長虹。”
皇帝搖頭感慨,身邊侍從早已鋪紙研墨,將一切準備妥當。
他正欲題字,司菀忽而邁步上前,在秦國公不敢置信的眼神中,朗聲開口:
“敢問方丈,您身為娘娘廟的主持,可算是菩薩選中的有緣人?”
慧衡方丈怔愣片刻,眸底劃過一絲不易覺察的驚慌,全然沒想到有人會在皇帝題字時生事。
他強行按捺住緊張的心緒,雙手合十,行了一禮,麵上無悲無喜,仿佛不在意司菀的問話。
可他回答中卻透著濃濃倨傲。
“貧僧自是菩薩選中的有緣人,否則豈能被委以重任,將香露送至需要的人手中,了卻諸位施主的心願。”
“按照方丈的說法,有緣人在菩薩麵前誠心叩拜,這尊菩薩像便能流淌出眼淚,可是真的?”司菀追問。
“出家人不打誑語,貧僧又豈會欺瞞世人?此舉與賊盜有何異?”
慧衡倒是半點不擔心自己的謊言會被戳破,畢竟藏在菩薩像中的武僧,是他一手教導出來的弟子,最是忠心不過。
他聽到外麵的對話,在自己前去叩拜時,便會擠出水囊中的液體,顯現出“菩薩泣淚”的異象。
不過這個突然站出來的女子,觀其發飾,應是個尚未出閣的姑娘,委實膽大包天,竟敢當著陛下的麵,質問自己。
若是不將此女徹底彈壓下去,往後豈不是什麼阿貓阿狗,都能在娘娘廟放肆?
他又怎能再讓這些達官顯貴心悅誠服?
心裡轉過這種想法,慧衡方丈麵色一肅,沉聲道:
“女善信,你出身高貴,深受家中長輩寵愛,卻秉性偏執,如今已經誤入歧途,還望今後靜思己過,莫要傷人傷己,妨害至親。”
聞得此言,站在不遠處的秦國公深以為然,點頭如搗蒜。
他對司菀的厭憎早就深入骨髓,甚至覺得自己官運不暢,全是這個女兒從中作祟,貽誤了他的前程。
此時此刻,他心中偏見更深。
“秦國公府還真是奇了,大姑娘好不容易跟七皇子訂了親,豈料七皇子竟無緣無故癱瘓在床,後來大姑娘也跌落山崖,不知所蹤。”
“司長鈞分明是武舉的主考官,卻被歹人調換了紙甲,非但心血付諸一炬,還被罰俸一年,吃了不少暗虧,難不成真是被二姑娘刑克的?”
“有些事,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況且慧衡方丈佛法精深,不比明淨師太遜色,他的話,定有幾分道理。”
“命數一說,倒也當不得真,隻是二姑娘未免太過莽撞,我要是司長鈞,便把次女拘在府裡,好生教導一番,省得她帶累全族。”
“攪擾了聖上題字,就算德妃娘娘護著,也沒有任何用處,必定會受到懲處。”
將這些議論聲收入耳中,司芩臉上刻意顯出憂色,慌得不行:
“父親,慧衡方丈當著陛下的麵,給二姐姐下了判詞,往後二姐姐該如何自處?咱們司氏一族的姑娘,又該如何自處?”
秦國公忍不住啐了一聲:
“我早就說過,她就是個禍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