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劈鑿痕跡?”皇帝狠狠擰眉,“你的意思是?”
愣頭青噗通一聲跪倒在地,腦袋磕得砰砰響:“小臣以為,這具骸骨有刻意做舊的嫌疑,還望陛下徹查此事,莫要被歹人愚弄,滑天下之大稽!”
“滑天下之大稽。”皇帝麵色陰沉如水,重複了一遍這四個字,死死盯著愣頭青。
“除了風化痕之外,你還有什麼證據,能證明麒麟骸骨為假?”
愣頭青從地上爬起來,快步上前,站在頭骨正前方,顫巍巍道:
“陛下,古籍中的麒麟,哪有如此明顯的鼻角?”
“或許是這隻麒麟天生神異,才生出獨角,這等難得一見的神獸,又怎麼可能和古籍表述的一般無二?還是說,你覺得大齊並非太平盛世?”
秦國公抻著脖子反駁,看似頗有底氣,實則冷汗津津。
要知道,他剛寫了篇文章讚頌麒麟骸骨,若骸骨為假,那他豈不成了無恥媚上的卑鄙小人?
這樣的黑鍋,他可背不起。
愣頭青張了張口,漲紅著臉,不知道該如何分辯。
恰在此時,殿外傳來一道清朗的女聲:“大齊國力昌盛,百姓安居樂業,究其根本,是因為陛下施行仁政,善於納諫,明辨是非。
為何非要將這些功績全部歸於獸骨之上?臣女認為,就算真有活生生的麒麟降世,也抵不過一位賢明的君王。”
看到攙扶著趙德妃,緩步踏入景福宮的年輕女子,皇帝沉默了。
此地乃是後宮,司菀不僅是德妃的外甥女,更是未來的太子妃,出現在這裡並不奇怪。
可皇帝卻覺得無比尷尬。
他之所以想要這份祥瑞,目的便是想要證明自己身為帝王的功績,證明他不僅僅是守成之君,證明他不是庸碌無能之輩。
才會像被鬼迷了心竅般,一直執著於麒麟骸骨。
這一點,所有人都一清二楚。
更何況聰慧靈秀的司菀?
隻是旁人不知,為了等候吉時動土,他命令司菀避開跳蝻行進路線,間接導致了那場蟲雨,好在那些蝻蟲已被捕殺殆儘,否則他的無顏麵對京城百姓。
年輕女子容色明豔無雙,好似高懸天際的熾陽,耀眼奪目,行走間環佩作響,淺香浮動,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尤其是太子,眼珠子恨不得都黏在司菀身上。
“司菀,聖上還在這,你就敢胡言亂語,也不知是從哪裡學來的惡習!”秦國公氣急敗壞道。
誰人不知,自打秦國公同原配和離後,原配便帶著膝下一雙兒女,回到了太師府。
秦國公現下這般開口,與指桑罵槐無異。
明顯就是在說,太師府的人帶壞了司菀,才讓她不明禮數、不辨是非、莽撞行事。
“秦國公此言差矣,我倒覺得菀菀說的沒錯。”
太師趙之行上前一步,拱手道:
“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眾星共之,陛下,您的德行才是大齊真正的根基,麒麟骨不過是錦上添花之物,若真到了需雪中送炭的危急關頭,此骸骨的價值,怕是抵不過一袋粟米。”
舅甥二人的言辭,雖將麒麟骨一貶再貶,卻將皇帝高高捧起。
是以這番話非但不會讓皇帝著惱,反而還真聽進去了勸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