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些人看不見?”司菀語氣平靜,不帶絲毫慌亂。
比起她來,匠人好似沒頭蒼蠅,急得團團轉。
他道:“好些俘虜都出現目盲的症狀,鬨得最厲害的,便是那幾個刺頭兒,這會兒躺在炕上,都快把嗓子喊破了。”
“大夫來了嗎?”
“車隊裡隻有兩個老大夫,都在工棚裡看診,這會兒尚未得出結論。”
將人苦著臉道。
司菀略微頷首,邁步往前走。
工棚空間雖不算狹小,畢竟住了千餘人,大通鋪之間相隔僅有數尺,甚至無法容納兩人同時穿行。
司菀經過時,牆角油燈散發的昏黃光暈,恰好映照在她臉上,配上那副明豔至極的五官,好似九天之上的仙女,吸引了所有人的視線。
大齊軍士是崇拜,敬愛,關切,恨不得為太子妃效死。
大月俘虜則截然相反。
眼神裡寫滿了憎惡,憤慨,防備。
在他們看來,司菀簡直就是從地獄裡爬出來的羅刹女,皮囊越嬌豔美麗,就代表她的手段越凶殘狠辣。
否則怎會在飯食中下藥,把那些袍澤兄弟都毒瞎了?
此等惡婦,將來必定會魂飛魄散,永不超生!
感受到那一道道炙熱無比、幾欲將她撕碎的目光,司菀渾不在意。
倒是係統,在她腦海中瑟瑟發抖。
“宿主,這些人的眼神未免太恐怖了,他們真想殺了你。”
“兩國交戰,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大月軍士想殺我,有何奇怪之處?”司菀嗓音中隱隱帶著幾分笑意。
“宿主難道不怕嗎?”係統問。
“怕什麼?”司菀每一步走得極穩。
她無聲道:“這座工棚內有半數以上的人,都是我大齊的兒郎,個個忠心耿耿,勇武過人。
就算有俘虜心生歹念,在赤手空拳、疲憊不堪的情況下,也不可能越過齊軍,傷害到我。
而且,太子還在呢。”
係統與人類不同,並非靠雙眼視物,而是通過掃描分辨周遭的環境。
係統又怎會不知太子一直跟在司菀身後?
活像隻跟屁蟲。
虧得宿主那麼信任他。
“對了,這些俘虜接二連三無法視物,會不會是在書中看到過的夜盲症?”司菀問。
係統:“很有可能,大月糧草匱乏,他們吃了這麼長時間的豆飯,缺少葷食和新鮮蔬菜,體內維生素不足,引發夜盲症的概率很大。”
“俘虜的飲食結構相似且單一,尤其是那幾個刺頭,鐵了心同我作對,這麼長時日都出工不出力,連一次加餐都沒有,身體能扛得住才怪。”
司菀能理解這些人對故土的眷戀與忠誠。
可惜立場不同。
若是不將危險徹底扼殺,憑月懿公主的狼子野心將來必生禍患。
這檔口,司菀已經走到最裡側的通鋪前,十幾個壯漢躺在炕上打滾,嘴裡不停叫罵,吐出的汙言穢語,簡直不堪入耳。
“肯定是那個賤蹄子下了毒,還娘娘?我呸!指不定是哪位官員豢養的姬妾,瞧她那副德行,就不像能當皇子妃的。”
“那位皇子也是,非要帶個婦人上戰場,真不嫌晦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