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來了,為何不進殿?”
司菀回頭望去,恰好看見枯瘦如柴、鳩形鵠麵的太後,在嬤嬤攙扶之下,緩緩走到近前。
她穿著繁複華麗的宮裝,滿頭珠翠,麵上塗抹了一層極厚的脂粉,妝容也十分濃重,卻遮掩不住溝壑縱橫的紋路以及憔悴的神情。
司菀眼底透出絲絲詫異,全然沒想到太後會變成這副德行。
不人不鬼。
怪不得她如此迫切的向月懿示好,原來是被扛不住藥性的折磨,方才如此。
想明白了因由,司菀先是行禮,而後垂首,乖巧作答:
“回皇祖母的話,這誦經聲能使心境平和,孫媳聽著聽著便入了神,耽擱了時間,還望皇祖母莫要怪罪。”
太後溫和的擺擺手。
“你是好孩子,哀家又怎會怪罪?”
說話間,太後視線挪移幾寸,落在站在太子身上。
青年神情冰冷,麵色倨傲,不見半分對長輩的敬重。
太後暗自搖頭。
大齊的儲君,居然被一個心思惡毒的婦人所惑,連親疏遠近、尊卑孝道都渾忘了,說出去簡直讓人笑掉大牙。
“走吧,進殿看看明淨師太。”
太後招了招手,率先踏入偏殿。
司菀和太子亦步亦趨跟在後麵,她略微抬頭,與明淨師太對視。
一老一少之間尤為默契,明明都未曾言語,卻能猜中對方所思所想。
“師太,看看誰來了。”太後皮笑肉不笑的介紹。
明淨師太誦經聲停了下來,分彆向二人行佛禮。
“善信,許久不見,可還安好?”
司菀刻意流露出黯然之色,答道:“一切都好,多謝師太掛念。”
聞言,太後暗自搖頭。
趙氏都已經病入膏肓了,司菀突然從邊境折返,也是為了侍疾,這會兒指不定有多難捱,偏生還得佯作無事。
心裡轉過這種想法,太後眸底的笑意越發濃鬱,她跪坐在蒲團上,朝著佛像叩拜。
隨即轉身望向司菀,招了招手,示意她上前。
司菀抬腳走到太後身畔,還剩下一個淺綠色的蒲團。
“菀菀,隨哀家一起,向佛祖叩拜。”太後語氣淡淡。
司菀卻沒有動彈,隻死死盯著蒲團。
太後動作一頓,回過頭,問:“怎麼了?”
“皇祖母,孫媳想換個蒲團。”
“為何要換?”太後擰眉,嗓音不漏絲毫破綻,可搭在膝頭的手背卻早已迸起青筋。
司菀:“蒲團裡有東西。”
“怎麼可能?你在汙蔑哀家!”太後滿臉怒容。
恰在此時,又是一道通報聲響起:
“陛下到!德妃娘娘到!”
太後心裡咯噔一聲響,沒想到皇帝居然來了壽安宮。
自打上回不歡而散後,皇帝就鬨了脾氣,再也不來和她請安,今日無緣無故的登門,恐怕是為了護住這兩個小輩。
司菀還真是謹慎小心。
但很可惜,她在禁宮之中待了這麼多年,自然不會用那等粗陋不堪的手段,被人抓住把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