驟然看見玉貴人小產,饒是皇帝見多了大風大浪,麵色也不由略微泛白。
這是他的孩子。
皇帝衝著晨間請平安脈的太醫嗬斥:
“還愣著做什麼?快去治,彆讓她死在這裡。”
說罷,便甩袖離開偏殿。
他思緒一片紛亂,做夢也想不到,此事竟有母後參與其中。
太後曾說過,她照拂玉貴人,是因為看重皇室血脈。
但現下,玉貴人懷胎五月有餘,生下的隻能是個死胎。
這一點,母後授意太醫隱瞞,想必也對此心知肚明。
若不是今日那名太醫恰好摔下台階,磕破了腦袋;若不是母後被禁足壽安宮,無暇他顧,自己是不是還會被繼續隱瞞,蒙在鼓裡?
他身為帝王,以往總覺得自己坐擁四海,寬和仁慈,也能稱得上明君。
可身邊最親近的人卻一而再再而三的背叛他。
皇帝閉了閉眼,眉心不住抽搐,麵頰也略微泛紫。
趙德妃走到皇帝身邊,關切道:“陛下,您莫要動怒,無論玉貴人有何打算,您已發現真相,都不會受其蒙蔽。”
“芸娘,朕事母至孝,究竟有什麼錯?”
皇帝握住趙德妃的手,“母後受奸人教唆,容不下你,容不下菀菀。
朕本以為她是心存偏見所致,誰知道竟然還有這等詭譎的心思,對皇室血脈動手腳。
這就是她口中說的,為朕著想。”
趙德妃低聲輕歎。
“陛下無錯,隻是大齊國力昌盛,四境不敢來犯,但諸如月懿之流,又妄圖狠狠吸食大齊的血,反哺母國。
太後被月懿哄了去,一時行差踏錯,也不足為奇。”
其實趙德妃這番話說的已經很委婉了。
太後哪是被月懿用言辭哄騙?
分明是接觸了虎狼藥!
那日藥性發作,將高高在上的太後,折磨得猶如死狗一般。
所有人都看的一清二楚。
皇帝顧惜顏麵,嘴上不說,心裡早就惱了太後。
否則即便太後拒絕,他也會勒令明淨師太看診。
人命關天的大事,可不容輕忽。
趙德妃扶著皇帝上了轎輦。
她目送著皇帝離去,還得繼續守在冷宮,等玉貴人的消息。
其實事已成定局。
玉貴人有孕時,體內丸藥尚未除儘,胎兒本就受了不小的影響,又接連遭遇失寵、打入冷宮,能保住孩子才奇了怪了。
過了大半個時辰。
太醫腳步匆匆走出來,沉聲道:
“娘娘,孩子沒了。”
趙德妃眼神沒有半點波瀾,溫聲道:
“遭了這麼大的罪,給她開些溫補的湯藥,好生將養一段時日,省得身體熬不住。”
“娘娘心善。”太醫邊應是邊讚歎。
趙德妃笑睨他一眼。
哪裡是心善?
分明是遵從聖意。
皇帝想要趕玉貴人出宮,萬一熬不到那個時候,死在了宮裡,未免太不吉利。
玉貴人小產的消息,很快便傳遍了禁宮。
被禁足的太後得知此事,整個人大受打擊,原本便似披著人皮的骷髏一般,如今鬢發花白,一副不人不鬼的模樣。
皇帝隻去壽安宮看了一眼,恰好遇上太後藥癮發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