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嘩啦啦下了兩天,停了一天,又下起來,還越下越大。
也不知道這雨範圍有多廣,隻鞏縣來說,這場大雨縣尊喜歡,鞏東有農會的村民喜歡,鞏西沒農會的村民更是喜極而泣。
唯有一人不開心,便是在鞏東邙嶺裡的杜二。
現在洛河大漲,山裡山下到處都是泥濘,在邙嶺深處的杜二,已經快斷糧了。
四月裡,正是青黃不接,杜溝的大戶杜老爺,欠著杜二的工錢,以砌牆不工整為由,拒絕發放。
杜二一怒之下,把杜老爺當場用鐵鍬砍死,為毀屍滅跡,一把火燒光。
又打開糧窯,分給村民,帶村民到附近大戶人家勒索糧食。
有了糧食,附近貧苦村民應聲而來加入,一時竟有一兩千人之多。
杜二聲勢大了起來,縣尊發了榜文捉拿,典史魏光策與馬指揮帶兵吏來捕。
杜二害怕,攜帶部眾、糧食逃到邙嶺深山中。
五月裡,部眾聽說家裡人都去北林莊打工,一個月竟然能掙一、二兩銀子。
杜二的部眾幾日內就逃走大半,回村打工去了。
後來又聞,縣尊說了,夏稅可拖欠到六七月,可去農會打工掙錢了再交,又逃走了一些部眾。
杜二氣的不行,對身邊幾個親信說道:“這姓周的,真不講規矩,手伸的越來越長,現在都到咱們這一帶,來犯了我的地盤,老五,你們說,我們要不要去教訓他一頓。”
杜老五一臉無奈道:“二哥,咱都拖家帶口的在這,現在山上都沒油吃了,還是先去買點油吧。”
杜二道:“老五,我相信你,你到山下買油去。”
杜老五的一家老小都在山上呢,沒辦法,隻得推著獨輪車,到山下後石村買油。
杜老五找到一家敲門,詢問買油。
院內有婦女喊道:“我男人不在家,做工去了,你到彆家問問。”
杜老五連跑了好幾家,要麼家裡沒人,要麼沒油,要麼不開門!
大熱的天,連口喝的水都沒!
杜老五口乾舌燥,心裡還真是奇怪,直走到村邊,才愣住,眼前婦女、兒童、老人,都在田間找東西!
細細打聽,原來是東邊的楊家莊,在收蝗蟲和螞蚱,五十斤螞蚱就能換一斤小麥。
杜二等了一天,也沒見杜老五把油買回來,想必也是走脫了,對著杜老五的婆娘一頓大罵。
但他又無可奈何,他總不能把堂弟婆娘和孩子都殺了吧,隻能先煮粥墊墊肚子。
隨著這場大雨嘩啦啦的下,也已進入六月,杜二的日子越發艱難,有部眾不顧危險,也要冒著雨下山逃走。
周家溝平安堂。
周懷民站在正屋廊下,大雨打著柿子樹,東西廂房和食堂的雨水順著屋簷,嘩啦啦往下流,彙聚到院門一側的水槽,向院外流去。
院外空地的大柳樹在大雨衝刷之下,愈發翠綠。
再遠處,村民屋頂的炊煙,在雨中嫋嫋升起。
“開飯咯~”年嬸在食堂裡大喊。
周懷民向隔壁迎福院喊道:“年叔,禹叔,吃飯了!”便頂著麻袋跑回自家院裡,把大嫂和三個孩子接到食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