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上來。”
一個穿著緞麵錦衣直裰,外披鼠皮毛領長袍的人被五花大綁,並遞上一封信。
周懷民打開,原來是呂老要為伊洛會印製報紙,請關照一二。
這不就是甲方爸爸來了嗎?
“鬆綁!”
原來這人叫張繼元,孟津人。
看這打扮,年輕氣盛,錦衣皮裘,家裡非富即貴,遞給周懷民報樣。
“啪!”周懷民手拍桌案,把報樣遞給陳世俊,怒道:“你們《伊洛會報》,抨擊我們農會,還想在我農會治下發行,是欺我傻嗎?”
“周……周會長,我等儒士和理學大家呂公共研孝經,著成本義,讓咱們河洛之民廣受聖賢教化,這是多大的道德?你也是生員,為何不同意?”
“我農會重人權,講自由,你們在農會印刷刊行,是你們的言論自由,我不反對甚至支持,我生氣的是,為何府衙逋逮我報社人員,封禁我《民報》,並羈押兒童。毫無人權可言,野蠻腐朽。子曰:三人行,必有吾師。民報難道不是三人之師嗎?堂堂朝廷,胸襟和包容還不如我一反賊?”
大院內在座院首哄然大笑。
張繼元聽了有些羞愧,他說的確實是事實。
“報!”有親衛來道,“付會長探聽道,汝州一帶有村民自己聚義殺了地主,來求農會去主持均田!”
現在周邊已經失控。
不少村民,不,準確的說是當地小地主帶著佃農,反殺了當地大鄉紳,來投靠農會,尋求農會主持公道和庇護。
為啥小地主這麼積極?因為按照當下均田規則,小地主的受益是最大的!這些三四十畝田的小地主,也不肯投獻給士紳名下,所以繳納畝稅、丁稅、攤派反而很多,成為朝廷征稅主力。
現在好了,五十畝以下,他們也不用割肉,更無徭役和攤派,隻需繳納三成會糧,還能打井提升糧食產量,能不積極嗎?
像鞏縣焦溝付老爺、三家鋪的閆有泰,都是這樣的情況。
無地的佃農,也才從農會手裡均到二十畝而已。
若是家裡有男丁入社兵,再多分十畝。
周懷民笑道:“看看,時代的車輪在滾滾向前,人民自會做出最有利的選擇,腐朽落後的朝廷必定被淘汰。”
張繼元聽了心驚,這周懷民極會蠱惑人心,聽著竟感覺熱血跳動。
“張繼元,呂老的麵子,我們當然要給,你們的要求全部答應,你回去告訴呂老和知府,我們有三個條件,如不滿足,農會必將報複!”
“我隻管傳話,你說。”
“其一:保障兒童人權,立即釋放賣報孩童,並補償孩童每人一兩夥食費,我農會派人接走孩童撫養。”
張繼元聽了內心為之一震,這人為了毫不相乾的孩童,討要補償,踐行什麼人權,這是反賊嗎?當然是!但至少是個有抱負的反賊。
“其二:保障言論自由,允許我《民報》在河南府發行,我這裡亦然允許所有報刊的刻印和發行,並提供報社會館,當然你們要交租金的。”
在座的人都知道,農會的確比朝廷先進。
張繼元內心駭然,這些反賊竟不懼敵對言論?哪裡來的自信?
“其三:保障報社人員,允許我保民報社在洛陽創建分社,以便發行報刊。方便和貴會交流。”
周懷民見他點頭,便示意周懷祺和他去隔壁商討印刷廠刊印之事。
張國棟道:“印刷廠廠長汪餘慶老是擔心廠裡沒單,咱們的第一單,這不就來了?”
張繼元回到洛陽。
把條件先和呂維褀說:“呂老,這是咱們要的一千份,他們費用是每張二十文,還有稅票。”
“竟刻印如此之快!”
“稅票?反賊也收商稅?我們又不給他們交稅,要這何用?”
“不知,這不是重點,那印刷廠是周賊自己的產業,他自己竟也向農會交稅!”
呂維褀默然。
河南府堂,有地方鄉紳前來苦訴。
“府尊!攤派本是征糧征餉用來剿滅周賊,可咱豫西本就困苦,如今再行攤派,反而讓百姓都投向周賊去了!”
知府張論和前南京兵部尚書、理學大家呂維褀,在福王府求告福王賑糧剿賊。
福王任憑兩人苦口勸說,硬是拒絕:“我的糧難道不是辛辛苦苦掙來的?為何要捐獻?你們每個人都來打我的主意,府裡以後吃什麼?”
兩人出了王府,呂維褀塞給張論一張稅票。
“你瞧,周賊自己都給偽農會納稅,這天下難道不是福王家的?”
密縣知縣王啟源和隨從剛走到石橋鎮,便見鄉道熱火朝天手持鐵鍬、推著板車在修路,還有牛拉著很大的石碾,一眼望去,有幾百人之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