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洛陽到偃師的路上,有一輛豪華的馬車疾馳,路上行人不自覺為之讓道。
“繼忠,此行對於咱們伊洛會極為重要,你在鞏縣務必把咱們伊洛報社打理好,往來一切費用,都由會裡承擔。”
不要小瞧伊洛會,呂維褀無論是學問還是官職,都是河南府屈指可數的。
在士子中影響力極大,特彆是一些活躍士子,是附近的富家和官宦子弟,自小錦衣玉食,行事張揚。
也許讓各人捐納軍餉不樂意,但為伊洛會湊會費,那是個個爭先。
馬車裡坐著三人,說話的正是河南府學生員張繼元。
對麵坐的一人,便是張繼忠,他和張繼元玉麵貴容的氣度比起來,黯淡不少。
“好咧,元哥兒。”
車下官道,是東西來往必經之路,早已被車轍碾壓的坑坑窪窪,車轍極深,三人在車裡東倒西晃,磕頭碰鼻,不禁叫苦。
張繼元罵道:“荒唐至極!這破路還不如周賊鋪的好!”
他身邊是同窗好友傅元哲,兩人是伊洛會裡生員中家世最好,又有才學的,熱心為會務來往奔波。
一路往東,過了偃師縣城沒幾裡地。
傅元哲看向車窗外,驚道:“前方這路怎麼回事!……夏知縣竟為鄉民做了好大功德!”
馬車上了好路,不再顛簸,竟疾馳起來,三人輕呼一口氣。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張繼元沒好氣的說:“什麼夏知縣,這是反賊修的!上次我來時還沒有,一個月而已,他們的勢力已延伸至偃師。”
傅元哲一笑,好奇探頭出去,路上還有不少勞工在乾活:“有趣了,人家反賊攻破縣先劫掠錢糧,他是不管縣城,先在鄉下鋪路。”
張繼元把他揪過來,按住:“已經進入賊區,小心砍了你的頭。”
傅元哲又怕又激動,搓著雙手,他還是第一次來,這種到賊區辦報宣講儒義之事,還是出生以來首次做,想想都刺激。
馬車進入偃師縣晨光鎮。路口豎著大木牌:“好客農會歡迎您”
傅元哲冷笑:“這賊首必定是滑稽人物,奇怪,按說這路口應設卡,但除了幾個賊哨,並未任何阻擋。”
張繼忠左右瞧了半天,插話道:“也許賊兵不多,看不過來。”
路旁牆麵上刷著白漆大字。
“要想富,先修路”
“農會章程,至高無上”
“做工給錢,天經地義”
“均田免役,人權自由”
張繼元放下布簾:“小人重利,君子曉義。賊子好利,其民也好利,竟公然提倡亂民人人向利。”
傅元哲冷笑道:“家田雖多,卻是祖祖輩輩皓首窮經掙得,閒散潑皮崽賣爺田讓自己過不下去卻是活該。那周賊必定奪得良田萬畝,卻均他人的田。”
馬車上了渡船,過黑石關,直往楊家莊。
“先彆瞧,隨我拜訪賊首,咱們要尋個好會館。”張繼元催促正好奇觀望四處的兩人。
卻被親衛攔在門口,告知周會長去郊外帶學生上課去了。
“反賊授課?”傅元哲聽了不禁笑出聲,“好好的反賊不做,偏要去做先生,咱去瞧瞧稀罕?”
楊家莊郊外。
麥田回綠,楊柳青青,丘陵點綴著黃燦燦的報春花。
禹允貞和楊招弟帶著學生,在田野間折柳編帽,采摘甜茅,彼此追逐。
春風徐來,吹的爽涼愜意。
文教院國學先生李湣站在一坡上,迎風負手,歎道:“人生如白駒過隙,轉瞬即逝,我皓首窮經多年,官場沉浮,卻從未想到晚年在此安度。”
嵩縣知縣王啟源望著遠處的抽水站,冒著滾滾白煙。
自己一行剛從那邊來,知此物之力,堪比牛馬,但可日夜不停,隻需吞食煤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