參政王胤昌緩緩放下千裡鏡。
他仿若被雷擊到,好像失音了一般,張著麻木的嘴巴,既說不出話,也沒有力量。
親眼看見副將羅泰被一火銃擊中,掉落馬下,馬兒仍往兩邊瘋跑。
喃喃道:“這怎麼可能。”
可事實勝於雄辯,對麵已經發起衝鋒號。三排奇怪的人牆緩緩逼近。
側翼手持鴛鴦陣武器的社兵也跑來包抄。
“娘的!糧餉都吞老子的,還賣個啥命!”見騎兵幾乎被打潰,官兵惶恐,想想自己的餉銀還在總兵手裡扣著,更是不願賣命。
曆史上王紹禹這貨貪墨士兵的餉銀,部將嘩變投了李自成並大開城門,導致雄厚的洛陽僅三天便被攻破,福王被殺。
現在官兵戰鬥意誌崩潰,其實尚且有兩三千人,完全可以組織再次反擊,但卻哄散四逃。
王紹禹拉來馬拍屁股走人。
幕僚急扯著王胤昌的衣袖:“大人!事不可為,請速速撤軍再戰!”
王胤昌神魂歸位,趕忙和幕僚上馬,尚未跑出梅山餘脈,前方出現百匹騎兵駐足射箭。
這騎兵正是保民營的哨探。
幕僚中箭,從馬上倒地。
“穿紅色官袍是大官!抓住他!”
幕僚屍體絆住馬腳,王胤昌被社兵團團圍住,身邊隻剩幾個親隨護衛。
社兵舉著狼筅、長槍,張弓要射,嚷嚷道:“下馬投降!”
他跟著馬匹打轉,看著這些村民百姓,竟麵色紅潤,兩頰有肉,一個個歡呼大勝。
恍若做夢一般,自己堂堂布政司從三品的佐貳官,今日竟要淪為俘虜。
此刻心如死灰,想想自己自幼喪父,族裡無靠,唯靠娘為人縫補洗衣養活自己。
於是自幼苦讀,一路考童生,考舉人,考進士,深受皇恩,考評良好,正有大好前程,讓娘在鄉裡榮耀之至,族長每日擦拭族裡唯一的進士牌坊。
但今日,卻要向這些泥瓦匠、農夫、貨夫、陶匠、鐵匠俯首稱臣,自己臉麵何在?
家鄉的老娘如何立足於宗族?要被眾鄉親唾罵!
他從腰間抽出寶劍,惡狠狠的看向村民,有些癲狂,喝道:“我死也不投周賊!娘,兒去也!”
遠處周懷民等人剛趕到人群外圍,他便揮劍自刎,倒於馬下。
周懷民看到屍體,對社兵喊道:“此人枉讀了聖賢書,他投的不是我,是人民!保家衛民!”
眾社兵今日大勝,勝的自己都很意外!對周懷民更是信賴和崇拜。欣喜歡呼,舉起各式武器。
“我們贏了!”
“保家衛民!”
周懷民道:“把此人和那副將的屍體,用板車拉走,隨我攻打鄭州!”
鄭州知州魯世任,站在城牆上觀望,見西邊跑來不少官兵,毫無陣型,恐慌失措,急忙叫門!
他心裡暗道不妙,忙喝:“收起吊橋!”
城池有水壕,引京水和鄭水,雖然現在水不多,但聊勝於無。
逃兵見吊橋緩緩升起,不禁亂罵兩句,又往鄉下躲逃。
他抓來幾個已入城的逃兵,一番盤問。
“什麼!”魯世任大驚,“王大人殉國了!”
城下西邊煙塵滾滾,鳥獸四散。
來了有三四千的賊兵,為首幾人,瞧不大清,因為魯世任有眼疾,眼疾就是近視。
有一輛板車推向前。
一旁的鄭州同知驚道:“是屍體,必是王大人的!”
魯世任居高臨下,看著各式火炮膽戰心驚,喊道:“周懷民!此來何意?”
周懷民指著板車:“王胤昌的屍體,請笑納,連我們新式板車一並送你了!告訴朝廷,以鄭州官道為界,若敢再來襲我農會,如同此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