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貢院之內,那場圍繞著頂尖試卷的激烈爭論與暗中博弈,在持續了數日之後,終於漸漸塵埃落定。
每一份試卷的最終等次和名次,都經過了數位考官的反複斟酌與權衡。
其間,固然有學術觀點的碰撞,有個人好惡的差異,也不乏一些人情世故的考量和政治勢力的角逐。
但總體而言,在李默大學士和王陽明尚書這兩位以公正嚴明著稱的主考官的把控之下,此次會試的閱卷,還算是最大限度地保證了公平與公正。
那些真正有才華、有見識的舉子,大多都得到了應有的認可。
而那些濫竽充數、或是心術不正之輩,也難逃被黜落的命運。
終於,在無數舉子的翹首期盼與煎熬等待之中,會試放榜的日子,到來了。
這一日,天色微明,京城貢院之外,早已是人山人海,水泄不通。
其擁擠程度,比鄉試放榜時,有過之而無不及。
畢竟,這杏榜之上,每一個名字,都意味著一位新科貢士的誕生。
他們,將有機會參加由皇帝親自主持的殿試,角逐狀元、榜眼、探花的無上榮耀,真正實現鯉魚化龍的轉變。
陳平安、李士林,以及前來為他們助陣的張明遠和錢掌櫃,也早早地來到了貢院門口。
看著眼前這黑壓壓的人群,以及空氣中彌漫著的緊張而熾熱的氣氛。
即便是陳平安,心中也不由得泛起了一絲波瀾。
“陳兄,你說……你說這次會試,朝廷會取中多少貢士?”
李士林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目光緊緊地盯著貢院那緊閉的大門。
“按照往年的慣例,會試取中的貢士,大約在三百名左右。”
陳平安回答道,語氣平靜,仿佛在說一件與己無關的事情。
“三百名……那可真是百裡挑一,不,是千裡挑一了。”
李士林咂了咂舌,心中更是忐忑不安。
他知道,自己雖然在鄉試中僥幸中舉,但與京城這些來自全國各地的頂尖才子相比,還是有不少差距。
此次會試,能榜上有名,便已是僥天之幸了。
“李兄不必過謙。”
陳平安看著李士林,溫聲說道。
“以李兄的才學,隻要正常發揮,金榜題名,想來不成問題。”
“承……承陳兄吉言了。”
李士林勉強笑了笑,但眉宇間的憂色,卻並未消減多少。
倒是張明遠,每日裡依舊是樂嗬嗬的,不時地從外麵帶回來一些京城的奇聞異事,或是關於會試的各種小道消息,為兩人解悶。
“陳兄,李兄,聽說了嗎?”
張明遠湊了過來,壓低了嗓門說道。
“據說,此次會試的閱卷,已經結束了。今日午時三刻,便會張榜。”
“午時三刻?”
李士林聞言,噌地一下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臉上充滿了激動與緊張。
陳平安心中也是微微一動,但臉上卻依舊保持著鎮定。
終於,在萬眾矚目的期待與煎熬之中,貢院的大門,緩緩打開。
幾名身著官袍的官員,在衙役的護衛下,抬著一塊巨大的杏黃色榜單,從貢院內走了出來。
“出來了。出來了。杏榜出來了。”
人群中,不知是誰,高喊了一聲。
所有人的目光,都如同被磁石吸引一般,齊刷刷地投向了那塊緩緩展開的杏榜。
刹那間,整個貢院門口,都陷入了一種詭異的寂靜。
隻有那杏榜在風中微微晃動時,發出的輕微聲響。
杏榜終於被高高地張掛在了貢院門口的牆壁之上。
一個個用濃墨書寫的名字,按照名次高低,從右至左,清晰地映入了眾人的眼簾。
“轟。”
人群再次沸騰起來,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要更加猛烈。
無數舉子,如同潮水一般,向著杏榜湧去,都想在第一時間,尋找到自己的名字。
推搡聲、叫喊聲、哭泣聲、歡呼聲,交織在一起,響徹雲霄。
“快。快擠進去看看。”
張明遠拉著李士林的胳膊,也想往人群中擠去。
但人實在太多,根本無法靠近。
就在這時,人群中突然爆發出幾聲響亮的報喜鑼鼓聲。
緊接著,便有幾名差役,騎著高頭大馬,手持喜報,高聲喊道:
“捷報——江南蘇州府吳縣舉人,張元濟,高中本科會試第七十三名貢士。”
“捷報——湖廣武昌府江夏縣舉人,劉道南,高中本科會試第五十九名貢士。”
一個個中榜者的名字,從報喜官的口中念出。
每一次唱喏,都伴隨著一陣或狂喜,或失落的聲音。
李士林早已是心急如焚,伸長了脖子,在人群中奮力張望著。
突然,一名差役騎著馬,徑直向著他們這邊衝了過來,臉上帶著喜色。
“恭喜,恭喜南淮府清溪縣李士林李相公,高中本科會試第一百二十一名貢士。”
“什麼?我……我中了?”
李士林聞言,整個人都愣住了,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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