膳官手抖得厲害,茶潑在衣襟上也渾然不覺,“好些年前見她餓得暈倒在回廊,就每日偷偷留些剩飯給她...後來才知道,她每次吃完都要被灌瀉藥,說是怕她撐壞了身子,跳不動舞...”
白墨拳頭緊握,指甲幾乎掐進掌心。
小影忽然指著膳官的耳朵:“您耳後有塊紅痣?綠枝姑娘說,給她飯食的好心的膳官耳後有紅痣,像顆朱砂。”
膳官苦笑著搖頭:“哪裡是什麼好心...我女兒當年也是被賣進府的舞女,沒熬到成年就...唉。”
他看著躺在炕上不省人事的綠枝,從衣袖內掏出個油紙包,裡麵是塊已經碎掉的乾饅頭和一些香腸片,“這是給她留的,她說好久沒吃過肉了...”
白墨拿起一塊饅頭,忽然聞到一絲若有若無的香氣。
他瞳孔驟縮,瞬間發動《膳經》,靈力包裹住饅頭塊——紫金色的光芒中,饅頭表麵浮現出細密的紋路,竟與綠枝玉佩裡的金線如出一轍。
“這饅頭...有毒。”白墨沉聲道。
他轉頭看向膳官,“今日的夥食,是怎麼留下來的?”
膳官臉色慘白,額角滲出冷汗:“今日的飯食正是三長老房內的廚娘來幫廚,說是好心為了幫襯,將後廚原本的廚娘、膳官都派去操持今晚的宴會...”
白墨閉上眼睛,隻覺胸腔裡有團火在燒。
他從未想過,在自家府邸的陰影裡,竟有如此深的水。
那些被稱作“下人”的生命,在某些人眼裡不過是可以隨意擺弄的棋子,連吃口飽飯都是恩賜。
“陳國,你先留在這裡,待到今晚宴會結束再出來。這裡有人保護你,很安全。”
白墨將食盒踢到角落,“小影,再去把廚房今晚所有的食材都檢查一遍,尤其是已經製作完成的各類涼菜以及糕點酒水。”
白墨站在窗邊,看著幾名雜役急匆匆端著酒水經過。
遠處的宴會場地已經亮起燈籠,絲竹聲隱約傳來,與此刻西跨院的肅殺形成鮮明對比。
白墨捏碎手中的毒饅頭,碎屑簌簌落在青石板上,被夜風吹得四散。
小影剛要出門,卻見綠枝突然在炕上劇烈抽搐,指尖深深掐進胸口,仿佛要將心臟剜出。她脖頸青筋暴起,喉間溢出破碎的音節:“膳房...井...”
“井?!”
“井?!”白墨瞳孔驟然收縮,他猛地轉身,衣袍獵獵作響:“他們居然喪心病狂到在水源裡下毒?!”
話音未落,窗外傳來重物墜地的悶響,一名端著水桶的雜役直挺挺栽倒在地,桶中潑灑的水在月光下泛著詭異的青紫色,如同毒蛇吐信。
陳國踉蹌著扶住桌沿,豆大的汗珠順著額角滾落,沾濕了因恐懼而暴起的青筋。
他聲音發顫:“少家主,三長老每月十五都會在後廚井裡下‘三日醉’,讓雜役們喝完後斷片,這樣就沒人記得夜裡發生的事...”
“三日醉?”小影凝重地道,“是用忘川草混合醉心花提煉的酒,少量服用倒是沒有大問題,但是長期服下後會喪失記憶,還會讓人上癮——這根本不是普通的花草酒,是用來控製奴隸的禁藥!”
白墨疾步上前,按住陳國顫抖如篩糠的肩膀,靈力如涓涓暖流注入他丹田。
他目光如炬:“你今晚接觸過的所有食材,立刻一樣樣回憶清楚。”
隨即轉頭看向小影,語氣不容置疑:“你帶人去把附近的井全部封死,再派信得過的影衛守住各個水缸,任何人不得靠近!違令者,家法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