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番遣人相看,唯有那李晝,出身世家,又文武雙全,有明主之相。
更難得的是,正是雙十年華,年紀堪配。
唯有一處美中不足,便是婉寧隻能為續弦。
不過,續弦同樣是正妻,又非妾室。來日,李晝若能稱帝,婉寧便是皇後。
想到此處,王羨之越發得意。天賜良緣,這門婚事便是他這一脈分支,成為太原王氏主脈的階梯。
這世道,畢竟是武人當國。
堂中一眾賓客,仿佛知他所想,一個個推杯換盞,讚歎好姻緣,更是輪番敬酒,口中天花亂墜。
直把李晝誇耀得天上有、地上無,神仙一般人物。
對高楷,卻是百般嘲諷,更有諷刺他者,言語他心比天高、不自量力。
“區區一介寒門,泥腿子出身,竟敢妄想王公愛女,簡直可笑至極!”
“井底之蛙,不知天高地厚!”
“薛仁果與王威兩相夾擊,我看呐,這高楷必死無疑。一介死人,我等不必理會。”
“是極,是極,這高楷怎配與渭州李家相較,一個塚中枯骨,一個可是潛龍在淵,”
“哈哈哈!”一眾賓客仰天大笑,肆意嘲諷謾罵。
王羨之雖未言語,卻也深以為然。
虎女焉能配犬子?
他這天之驕女,隻有李晝,這真龍天子可堪相配。
眾人流觴曲水,指點江山,好不快活愜意。
觥籌交錯間,一片歡聲笑語,真可謂鮮花著錦,烈火烹油。
王羨之不知不覺間,逐漸癡了。
正在這時,一名管事匆匆而來,顧不得場合,一把跪下,驚惶叫道:
“郎君,大事不妙!”
“那蘭州高楷,大敗薛仁果大軍,不僅將其斬殺,更攻下美相城。”
“什麼?”
這短短一句話,卻如同一陣颶風,席卷每個人的心頭。方才熱火朝天的氣氛,瞬間跌至穀底,整個大堂,仿佛有冰雪蔓延。
王羨之臉上得意的神情,倏然凝固,忍不住喝道:
“這怎麼可能,定是你危言聳聽!”
“來人,拖下去打五十杖!”
這管事駭得麵無人色,磕頭如搗蒜:“郎君饒命,饒命啊!”
“奴絕不敢虛言誆騙,句句為實。”
眾賓客中,一個寬袍大袖的文士勃然色變,追問道:“你所言可有事實佐證?”
這人是王羨之的心腹,一向倚重。便是他撮合王、李兩家婚約,並親往渭州相看,對李晝讚不絕口,極力鼓動王羨之應下這門婚事。
並且,他極言高楷此戰必敗,必然身死族滅,絕無活命之機。
誰曾想到,從管事聽到這等荒謬事,著實讓他難以置信。
慌亂之下,他顧不得主次之分,口出質問。
“有…有。”管事忙不迭地叩頭:“王節度使兵敗而回,正在城外。”
“若是郎君與諸位大人不信,儘可前去一觀。”
這時,已不必他佐證,各家府邸自有仆役前來稟報。
一個個駭人聽聞的消息,在堂中傳揚,不亞於晴天霹靂,震得那文士麵如土灰,癱坐在地。
王羨之更是臉色漲紅,看著一眾賓客震駭的神情,隻覺得好似一個個巴掌,拍在他臉上。
火辣辣地疼!
就在剛才,他還對那高楷百般不屑,任由眾人嘲諷謾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