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修貴道一聲:“如此甚好。”
便執起安興仁一手,兩人並肩邁進堂中,各自安坐。
“興仁,你遊曆天下,數年未歸,不知如今在何處安身?”安修貴問道。
安興仁憨厚一笑:“我如今在高君侯麾下,任司戶參軍事一職。”
“高君侯?”安修貴麵色微變,“如此一來,你我兄弟,豈非同室操戈?”
安興仁搖頭道:“我與兄長各為其主,先為主君,後為孝悌。”
安修貴麵露疑惑:“興仁之才,遠勝於我。天下多少豪傑,皆不放在眼中,即便陛下也不過爾爾。”
“如今,卻投靠高君侯,為他奔走效力,不知他有何過人之處?”
安興仁鄭重道:“兄長容稟,高君侯有經天緯地之才,一統天下之誌,更有愛民如子之仁,知人善任之德。”
“依愚弟看來,高君侯必能撥亂反正,登臨九五之尊。”
“絕非張雍這偏安一隅,不識天數之人可比。”
安修貴神色一震:“登臨九五?”
“興仁竟如此高看?”
安興仁搖頭道:“非我高看,事實勝於雄辯。”
“如此說來,興仁前來拜見,必是作說客了?”安修貴明悟。
“正是。”安興仁直言不諱,“張雍不過塚中枯骨,西涼更已日薄西山,高君侯兵鋒所指,終究化為齏粉。”
“兄長何不棄暗投明?”
安修貴猶豫不決:“陛下年老,行事雖有不妥之時,然而,終究待我不薄。”
“我不過一區區縣令,蒙陛下恩德,擢升為戶部尚書,位列朝堂之上。”
“如此大恩,還未報答,怎能棄他而去?”
安興仁斷然搖頭:“兄長飽讀經史,豈不聞:識時務者為俊傑?”
“張雍雖對兄長有提拔之恩,然而,其人昏聵,殘殺忠良,又貪圖享樂,拋棄祖宗基業,龜縮張掖一隅,再無雄心壯誌。”
“兄長輔佐於他,豈非助紂為虐?”
“待來日,城破之時,家族性命不保,悔之晚矣!”
安修貴沉吟良久,喟然長歎:“雖如此說,陛下終究於我有恩,我不可不忠不義。”
“興仁你於府中稍待,我欲進府勸諫,說動陛下歸降,萬望高君侯既往不咎,留陛下一個善終。”
安興仁大喜,鄭重點頭:“兄長大可放心,我家主上最是寬仁,張雍若肯歸降,必能保全身家性命。”
“如此便好。”安修貴正色道,“興仁且坐,待我覲見之後,再行計議。”
兄弟二人說定此事,便見安修貴上書求見。
張雍不疑有他,於前堂召見,待安修貴敘禮畢,笑道:“安愛卿有何事?”
“陛下,此事關乎大涼社稷。”安修貴神色鄭重。
張雍麵露驚訝,屏退左右,開口道:“你可細細說來。”
安修貴正色道:“大涼已危在旦夕,不知陛下知否?”
張雍微微蹙眉:“安愛卿何必危言聳聽,大涼穩如泰山,有何安危?”
“縱然高楷率兵來犯,朕亦有高壘堅城,精兵強將,隻需堅守一段時日,他孤身深入,糧草不繼,必然無功而返。”
“安愛卿不必杞人憂天。”
安修貴沉聲道:“陛下,甘州偏僻、土地稀少、兵馬糧草不足,又無險固可守,絕非久持之地。”
“何況,突厥虎視眈眈、心如豺狼,陛下不可不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