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今之計,若要保全性命,須得即刻離開長安。”
“離開長安?”董澄滿臉不舍,“上師,莫非彆無他法?”
尹真人暗歎:關中繁華之地,紅塵富貴,果然消磨大誌,叫人沉醉其中,難以自拔。
“大王,當斷不斷,必受其亂。”
“高楷麾下足有十五萬大軍,聲勢浩大;況且,群臣各異,民心思定,長安城必不能久守。”
“等到城破之時,悔之晚矣。”
董澄滿臉頹然:“即便離開長安,孤又該何去何從?”
尹真人沉聲道:“貧道可施法,攜大王及闔府老小,回靈州。”
“大王生於廝,長於廝,正是龍興之地,可東山再起。”
“東山再起?”董澄長歎一聲,“怕是難了!”
尹真人寬慰道:“大王莫要意誌消沉。”
“魏帝石重胤,無能之輩,隻因投靠突厥,狐假虎威,方才占據關內道十餘州。”
“大王之才,百倍於他,正可將他覆滅,奪其基業,向北聯合突厥,南下攻掠中原。”
“正是一條康莊大道。”
董澄猶豫不決:“上師暫且退下,容孤考慮一番。”
畢竟,這一步踏出,禍福難料。
何況,將長安城拱手讓人,他怎能甘心?
“貧道告退!”尹真人歎息一聲,黯然離去。
在他眼中,大王頭頂紫光溢散,金印搖搖欲墜。
即便有國運支撐,也不過強弩之末。
“時也命也,唉!”
堂中,徒留董澄一人,神色晦暗不定。
……
且說長安城東、萬年縣,宣陽坊、盧府。
侍中盧思管高坐上首,尚書右丞裴處厚、秘書監楊行本、禮部尚書柳景隆等朝臣,濟濟一堂。
說來諷刺,昔日裡,群臣政見不一,時常互相攻訐,恨不得置對方於死地。
眼下,卻言笑晏晏,共謀大事,仿佛往日種種,皆一筆勾銷。
盧思管沉聲開口:“諸位同僚,眼下正是危急存亡之時,你我須得另謀出路。”
眾人自無異議。
柳景隆歎道:“明主正在春明門外,我等卻無一兵一卒,徒呼奈何。”
董澄多疑,文臣隻管處理政事,不得沾染兵權。武將統一受他調遣,不許交從過密。
這些人,皆出身關中士族、或五姓七望,名門大家,自然不願和董澄陪葬。
本打算開城門,迎秦國公入城,可惜,手中無兵,無法可想。
正焦慮時,裴處厚倏然開口:“事到如今,不如豁出去搏一把。”
楊行本麵露期待:“裴尚書有何妙計?”
裴處厚娓娓道來:“我觀張駒、王業二人,早有異心。”
“隻是,受董澄壓製,不敢顯露。”
“不如派人說服,共商大事。”
柳景隆麵露疑慮:“此計雖好,然而,張駒、王業二人,是董澄心腹,委以重任,屢受升遷,恐怕不易說服。”
“萬一暴露,我等皆身死族滅。”
裴處厚搖頭笑道:“柳尚書不必憂心。”
“張駒、王業,出身西北苦寒之地,隨董澄入長安,享受榮華富貴。”
“如今,秦國公破城在即,長安危如累卵,董澄死到臨頭,這二人怎願和他赴死,全族老小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