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妻子患病臥床,湯藥不斷,把所有積蓄都掏空了,仍不見好,隻是用錢吊著一口氣。
長年累月,更欠下一筆巨債,家裡揭不開鍋,饑一頓飽一頓。
這種情況下,自然供不起兩兒上學。
他躊躇半晌,終究強迫自己把腳挪開,拐過長街,來到一家書肆。
匾額上,勾劃著“同周共濟”四個楷字。
柳忠仰起頭,瞧了一眼,隻覺得無比諷刺。
掌櫃周大吉,讓仆役們乾起活來,確實同舟共濟——個個忙活到三更半夜,乃至通宵,都不得停歇。
然而,克扣起工錢來,卻早把這四個字拋到九霄雲外,一味在雞蛋裡挑骨頭,任你如何謹小慎微,也逃不過他一雙眯縫眼,總要挑出幾處小錯,讓你不得不認罰。
為此,仆役們皆稱他為周碩鼠。
此刻,他一襲大紅圓領袍衫,腰間蹀躞帶下垂著藍田玉珠,一手指著眾仆役,唾沫橫飛。
“崔刺史有令,將五經正本抄錄出來,整理成書,供給官學。”
“你們可得仔細著,把眼睛放亮來,不許偷懶耍滑。”
“若敢怠慢,被我瞧見了,這個月工錢便不必領了,明白麼?”
眾人神色凜然:“明白。”
周大吉略微點頭,一轉眼,瞧見柳忠,登時火冒三丈。
“我讓你鑽研印刷之術,為何遲遲沒有著落?”
“不想乾了就給我滾!”
柳忠連忙告饒:“小人日日鑽研,剛有點眉目,求掌櫃的大發慈心,寬限幾日。”
周大吉冷哼一聲:“我給你三日時間,若無好消息,你就不必來了。”
柳忠咬了咬牙,彎腰道:“是。”
這時,一名錦衣郎君踏入書肆,朗聲道:“掌櫃的,可有五經正本?”
“有有有!”周大吉忙不迭地接話,滿臉堆笑,點頭哈腰。
“昨日剛抄錄好,單給您留著,您瞧瞧,這紙頁、這字跡,嶄新著呢……”
眾人皆暗罵一聲,各自散去乾活。
柳忠繞過書肆大堂,來到一座小工坊,諸多寫工、刻工、印工們,正忙著鑽研。
大家都卯足了勁,想要做出印刷之術,領取賞錢。
對他來說,這筆錢更是救命錢。不光能延請名醫,為妻子診治,更能送兩兒進官學。
可以說,是一家人的希望。
柳忠半坐在矮腳凳上,看著桌案上一塊石碑,不由陷入沉思。
他猶然記得,兩年前,為周大吉抄錄《漢書》,誤將“霍去病”,寫成“霍去疾”,被周大吉痛罵數十日,並克扣三個月工錢。
從那以後,他便想著,若能像刻印章一樣,把字都刻在木板上,刷墨覆紙一印,不就能批量複刻了?
如今書肆所用,乃碑刻拓印,並不靈活。
一本經書若字跡工整,千金難求,錯漏乃家常便飯,隨處可見。
他時常琢磨,若能把一點靈感,化為現實,不光能得周碩鼠十貫賞錢,更能傳給兩兒,以此安身立命。
即便不能讀書科舉,也能混一口飯吃,不至於餓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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