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善行歎道:“但願如此!”
這便是彈丸小國的悲哀,夾在兩個龐然大物之間,誰也不能得罪。
一旦倒向一方,勢必麵臨另一方雷霆打擊,若無增援,便毫無還手之力。
“東城門破了!”
“將軍,怎麼辦?”
說話間,叫嚷聲驟然響起,兩人皆麵色一變。
臨淮位於泗州以南,背靠淮河,麵對盱山,以土築成,周長八裡三十步,高一丈七尺。
為防淮河暴漲,淹沒城池,外郭城設有女牆、水道,閘門。
更有五座城門,東、西二門外,各以橋梁連接。南門氣勢巍峨,常為刺史宴會之地。
此刻,兩人正站在南門城樓之上,遠眺東麵,永寧橋上,密密麻麻皆是吳軍士卒,一窩蜂地闖入城中。
方善行急切道:“東門已破,外城必然失守。”
“不如立即突圍,退往徐城,再做計議。”
“不可!”李元崇斷然搖頭,“一旦退兵,軍心渙散,必然兵敗如山倒。”
“屆時,錢惟治率軍追擊,縱然逃到徐城,也不過苟延殘喘。”
“那該如何應對?”
李元崇沉聲喝道:“傳我軍令,立即退往內城,倚仗城牆堅守。”
臨淮城地理位置特殊,內城牆比外圍更為堅固,易守難攻。
錢惟治雖有數萬大軍,但倉促之間,絕難攻破。
方善行眉頭大皺:“元崇,一旦退往內城,不啻於作繭自縛,再無回旋餘地了。”
屆時,吳軍團團圍困,縱然插翅也難逃。
“食君之祿,忠君之事。”李元崇神色淡然,“我受主上恩德,自當與臨淮共存亡,絕不苟且偷生。”
方善行神色一震,倏然笑道:“你既有此心,我自當奉陪。”
贏得忠臣之名,也算不枉此生了。
東門外,錢惟治揚鞭策馬,過了永寧橋,踏入外城。
忽見沛軍士卒收縮防禦,匆匆退往城內,不由驚訝。
“李元崇竟如此忠心,寧肯城破人亡,也不突圍出城?”
本打算圍三闕一,在北門外設伏,活捉李元崇,向大王進獻捷報。
沒想到,他退守內城,大有與城偕亡的氣勢。
左右郎將皆道:“大將軍,此人如此不識好歹,不妨攻入內城,將他殺了。”
錢惟治歎道:“我誠心招降,他卻冥頑不靈,非要抵抗,可見,天意使他滅亡,非戰之罪。”
“傳我軍令,殺入城中,李元崇、方善行與沛軍諸將,格殺勿論!”
“遵令!”
雲梯、攻城錘、衝車,一架架攻城器械,輪番上陣,喊殺聲震天。
庾行簡笑道:“大將軍料事如神,高楷果然不在城中。”
“李元崇虛張聲勢,終究瞞不過您。”
他心中暗思,與江南西道節度使馬希震相比,終究是錢惟治更勝一籌。
然而,功高震主,武將一旦得誌難免猖狂,目中無人。
須得尋個機會,向大王參上一本,遏製武人權勢,以免失去掌控。
錢惟治不知他心中所想,謙遜道:“庾侍郎謬讚了!”
“此戰得勝,離不開庾侍郎建言獻策,非我一人之功。”
他暗自哂笑,大王派這庾行簡監軍,分明忌憚武將,不放心他獨掌兵權。
若不分潤些功勞,難免向大王進讒言,暗中詆毀。
庾行簡笑意逾深:“大將軍功勳卓著,我不過拾人牙慧罷了,愧不敢領受。”
兩人心思各異,隻等城破之後,再施展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