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州,盱眙縣。
錢惟治自從退兵以來,頗不甘心,苦心孤詣想要殺回北岸,攻破臨淮城一雪前恥。
不過,高楷親率十萬大軍駐守,任憑誰也不敢輕舉妄動。
就這般,秦、吳兩軍對峙數日,隔著淮河大眼瞪小眼。
這一日,縣衙中,他正端詳堪輿圖,推演沙盤,思考反敗為勝的計策,忽聞腳步聲響起。
“大將軍,秦軍在北岸耀武揚威,似有動兵跡象。”
“果真?”錢惟治吃了一驚。
沒想到,高楷終究按捺不住。
“卑職親眼所見,不敢扯謊!”
錢惟治心中一沉,快步出了縣衙,策馬直達城外,登上都梁山。
山頂有一座行宮,為先帝南巡時所建,可居高臨下,飽覽淮河兩岸風景。
極目遠眺,北岸平原上,五色旗幟招展,駿馬奔走,人頭攢動,掀起陣陣煙塵。
凝神細聽,鼓聲、鳴金聲,人喊馬嘶之聲,不絕於耳。
隻是,稍顯嘈雜,似乎陷入忙亂。
錢惟治驚疑不定,看這情形,不似動兵開戰,倒像是演練陣法。
此外,淮河浮橋上空無一人,不合常理——倘若開戰,怎能不搶占橋梁?
“莫非,高楷打算率軍講武?”錢惟治腦海中浮現一個猜測。
不一會兒,斥候飛奔來報,證實他的想法。
“大將軍,秦軍興師動眾,正在預演戰陣。”
“據聞,明日,高楷將於北岸講武。”
果然如此!錢惟治鬆了口氣,忽又忍不住揣測,高楷於此時講武,有何用意。
庾行簡嗤笑一聲:“高楷費儘心機,故意在我軍對岸講武,分明以此震懾,讓我等知難而退,就此罷兵。”
這點伎倆,怎能瞞過他?
錢惟治恍然,高楷竟打的這個主意。
說實話,這天寒地凍的時節,若非大王有令,他也不想大動乾戈。
不過,高楷僅憑一次講武,便妄想讓他罷兵,是否太過天真了?
庾行簡看出他心中所想,哂笑道:“高楷詭計多端,讓人防不勝防。”
“依我看來,所謂講武,不過是掩人耳目。”
“他真正招數,藏在我等難以覺察之地。”
錢惟治深以為然,兵者,詭道也;凡戰者,以正合,以奇勝。
高楷無疑是其中行家裡手,用兵之策,總讓人猝不及防。
兩人苦思冥想,猜測高楷有何詭計,卻一無所獲。隻能下令按兵不動,以不變應萬變。
……
江南東道,金陵。
神州以北,已然下過數次大雪,然而,南方雪粒姍姍來遲。
天穹上,彤雲密布,一絲絲柳絮,紛紛揚揚。
吳王府,早已燃起炭火,驅散寒氣。
袁弘道端坐禦榻,眉宇間遍布陰霾。
這幾日,探馬來報,征北大將軍錢惟治,敗在高楷手下,倉促退兵,於楚州滯留。
原本,勝敗乃兵家常事,對手又是高楷,縱然一時敗退,也情有可原。
但庾行簡上書,彈劾錢惟治不聽勸諫,一意孤行,非要和高楷死戰,方才損兵折將。
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倒也無可厚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