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仁毅神色恍惚,曾幾何時,沈不韋父母雙亡,一貧如洗,隻能經商為生,淪為族人口中不肖子孫。
如今,卻青雲直上,成為大秦國公、位高權重,連他這個叔父,也難以望其項背。
原本,族中有子弟發達,他這個族長高興還來不及。
然而,想起陳年舊事,他怎麼也高興不起來。
畢竟,沈不韋父母雙亡,他們卻袖手旁觀,坐視他顛沛流離,怎不讓人怨恨?
“終究是我對不住他,如今,哪有顏麵,去向他求情?”
沈臨豐一時語塞,半晌後,忍不住勸慰:“當年那樁事,並非兄長過錯,家族也是不得已。”
沈不韋之父沈譽,和他們是堂兄弟,並非出自一脈。
當年,沈譽出仕周朝,官至禦史中丞,曾犯顏直諫,卻觸怒煬帝,當眾杖斃,且抄沒家財,上惡諡為“謬”!
沈仁毅擔心煬帝遷怒家族,便對沈不韋和他母親不聞不問,任由孤兒寡母流落街頭。
雖然並非出自本心,但在外人看來,終究太過冷血。因此,沈氏就此沉寂下去,終煬帝一朝,未有子弟出仕。
連袁弘道權傾朝野、篡位稱帝之時,也隻是觀望,倒讓他們逃過一劫。
沈仁毅喟然長歎:“他若因此恨我,也是人之常情。”
“無論如何,不韋終究是沈氏子弟。”沈臨豐篤定道,“絕不會對家族不利。”
沈仁毅斷然道:“我已出仕吳國,不能做三心二意之事。”
“二弟你仍是白身,可去揚州,見不韋,投靠秦國。”
沈臨豐愕然:“兄長打算分家?”
“正是!”沈仁毅沉聲道,“前有諸葛氏分事三國,後有蘇州陸氏,分彆投靠秦、吳二帝。”
“我湖州沈氏,有何不可?”
陸明德投奔秦國,參與科舉成了狀元,為秦帝效力,這在吳國並非秘密。
袁文煥得知,並未怪罪陸歸蒙——這是世家大族心照不宣之策,即便袁氏,也曾這麼乾過。
沈臨豐難以理解:“兄長這是何苦,非要和吳國共存亡?”
“我食吳粟,自當儘忠職守。”沈仁毅笑道,“即便吳國滅亡,我也無怨無悔。”
見他神色堅決,沈臨豐歎息一聲,並未再勸。
……
揚州,江都城。
高楷登上望江樓,眺望長江風景,不禁想起一副對聯。
“望江樓,望江流,望江樓上望江流,江樓千古,江流千古。”
隻可惜,他隻記得這上一句,下一句是什麼,已然忘了。
八年光陰流逝,無可避免地讓他淡忘許多事情。
唐檢亦步亦趨:“陛下,雙喜臨門!”
“李節帥上稟,已然拿下常州。此外,郭將軍也傳來捷報,攻取福州,汀州歸降。”
“恭喜陛下!”群臣齊聲道賀。
高楷笑了笑:“同喜!”
“袁文煥有何應對之策?”
唐檢回言:“奉宸司探知,他隻命蘇州、衢州二位刺史,對抗我軍兩路兵馬。”
高楷訝然:“他沒向劉昇求援?”
“未曾探知吳國出使。”唐檢搖頭。
封長卿笑道:“他和劉昇積怨太深,怎願向昔日臣子低頭,且還是個叛逆?”
王景略冷聲道:“就算他派人求援,劉昇也不會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