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次雖然花了四千萬錢,但有一半,出自大族捐贈。
小沙彌不以為然:“此次不同以往,陛下不光自己舍身,還把臨安宮中後妃皇子、滿朝文武,連同杭州百姓,一起舍身崇佛。”
“這麼多人,隻花區區八千萬錢,何足道哉?”
沈仁毅竟無言以對。
不得不承認,這小沙彌說的話有些道理。
“你竟敢詭辯?”陸歸蒙陡然喝道,“陛下隻是一人舍身出家,若把前朝後宮、一州百姓,都送入佛門,莫非人人剃發易服,拜佛念經?”
小沙彌啞口無言,隻得轉移視線。
安泰和尚眼皮一動,度化前朝後宮、一州百姓,是他朝思暮想、夢寐以求之事。
隻不過,他心知肚明,這不過癡心妄想罷了!
連佛祖都做不到度儘眾生,他何德何能敢誇下海口?
正躊躇時,一名小黃門扭著腰走出寶殿,嬌呼道:“傳陛下口諭,朕身為一國之君,尚能舍身出家,為萬民祈福。”
“前朝後宮與杭州百姓,皆是朕之子民,有何不可?”
小沙彌眉開眼笑:“冠堂果然英明!”
“阿彌陀佛!”安泰和尚雙手合十,“冠堂心懷眾生,貧僧遠遠不及!”
群臣無可奈何,隻能集思廣益,如何籌集這八千萬錢。
陸歸蒙歎道:“度支失衡,左藏庫早已入不敷出了。”
前兩次,便把數千萬錢送入大同寺,如今,又在戰時,軍功、俸祿、撫恤,哪一樣不要花錢?
若非封建時代,可以明搶,早就債台高築,宣告破產了。
無法可想,沈仁毅隻得說道:“陛下既把前朝後宮與杭州百姓,都舍身崇佛。”
“不如號召國中子民,無論達官貴人,還是平頭百姓,一起捐贈錢財,把陛下贖回來。”
陸歸蒙麵色一變:“如此政令,和強搶有什麼區彆?”
無緣無故,讓所有人捐獻家財,有誰甘願?
沈仁毅低聲道:“軍國大事,還需陛下主持,此乃權宜之計。”
“那安泰和尚既然慫恿陛下倒行逆施,我等不妨假借大同寺名義,號令萬民捐獻。”
“一切罪責、唾罵、汙名,由寺中僧人承擔。”
陸歸蒙眸光一閃,不得不說,這一招禍水東引,用得好了,既能得利,又可保住朝廷威嚴,一舉兩得。
兩人商議一定,當即派人宣告全城百姓,不出所料,登時引發軒然大波。
朝廷賦稅本就沉重,讓人吃了上頓、不知下頓在哪,掙紮在生死邊緣。
如今,這殺千刀的大同寺,竟敢蠱惑陛下勒索錢財,怎不讓人痛恨?
奈何,官府明令宣告,不出錢者一律嚴懲,徒三年。重罰之下,一戶戶人家隻能把家底都摳出來,贖回陛下。
這萬眾唾罵之聲,自然傳入安泰和尚耳中,他表麵老神在在、似乎古井無波,內心卻火山噴發,恨不得當場發泄出來。
陸歸蒙麵無表情:“八千萬錢財已然籌集完畢,還請大師莫要食言而肥,趕快放陛下還俗。”
“出家人自當信守承諾!”安泰和尚皮笑肉不笑,聲音如同牙縫裡擠出來一般,“陸相公、沈侍郎,果然好手段,貧僧欽佩之至!”
沈仁毅冷笑一聲:“不敢當大師誇讚!”
“比起大師所作所為,我們二人這點伎倆,不過班門弄斧罷了。”
陸歸蒙附和:“始作俑者,其無後乎,這麼簡單的道理,大師怎會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