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晨光熹微。
大安門悄然開啟,袁文煥一身常服,策馬在前,身後,一輛輛馬車內,後宮嬪妃、皇子皇女,皆麵色茫然。
沉默著走到大同寺南門,安泰和尚早已等候多時,笑道:“陛下脫離苦海,可喜可賀!”
袁文煥先喜後憂:“也不知流求,是何情形?”
安泰和尚寬慰道:“天無絕人之路,以陛下才能,無論走到哪,都有一席之地可供容身。”
聞言,袁文煥沉默片刻,幽幽歎息:“從前,朕富有四海,如今,卻隻剩一席之地了。”
甚至,這一席之地,籠罩在重重迷霧之中,不知真假。
安泰和尚眸光一閃:“箭在弦上,不得不發,陛下不可遲疑。”
袁文煥略微點頭:“有勞大師隨朕同行,排憂解難!”
原本,他打算前往高句麗、抑或倭國。不過,安泰和尚勸阻,與其仰人鼻息,倒不如自立一國,哪怕窮鄉僻壤,也好過寄人籬下,不得自由。
故此,這流求島,便成了上佳之地——本土隻有一些蠻夷,不成氣候,他率領吳國軍民去了,必能繼續稱孤道寡,繁衍生息。
“陛下厚愛,貧僧自當追隨。”安泰和尚滿臉忠誠。
說話間,一行人攜著一億多錢,來到錢塘外郭城,正打算溜之大吉,卻見城門口人頭攢動。
領頭者,卻是沈仁毅。
他跪在大街正中,言辭懇切:“先帝陵墓、皇家宗廟與吳國百姓,都在神州大地。”
“陛下行色匆匆,想到哪裡去?”
袁文煥怔愣片刻,陡然大怒:“是誰,給你通風報信?”
沈仁毅鄭重道:“自是吳國忠臣義士!”
“讓開!”時間緊迫,袁文煥不得不放棄追究,喝道,“朕可恕你阻攔聖駕之罪!”
“如若不然,休怪朕無情!”
沈仁毅磕了一個響頭,義正辭嚴:“陛下執意如此,請從微臣屍體上過去。”
“好膽!”袁文煥怒極反笑,“來人,殺無赦!”
“遵旨!”眾甲士呼喝一聲,手起刀落,獻上一顆血淋淋的首級。
臨死之前,沈仁毅既未求饒,也未痛哭,隻是怒目圓睜,難掩失望之色。
袁文煥怒火更盛:“拿去喂狗!”
“是!”
至於一眾百姓,麵對刀槍劍戟,敢怒不敢言,不得不讓開一條道。
一行人繼續趕路,出了城門,過吊橋,來到城外。
袁文煥環顧左右,冷聲道:“錢惟治呢?”
一員郎將囁嚅道:“錢將軍說,他生於斯,長於斯,將來,也會死於斯,不能陪陛下走了,就此永彆……”
“混賬!”袁文煥一甩馬鞭,臉色鐵青。
安泰和尚勸道:“此人不知好歹,陛下不必理會。”
袁文煥略微點頭:“走吧,莫要耽擱時間!”
“是!”
城樓之上,錢惟治伏地三拜,哽咽難言。
杭州灣內,一艘艘戰船,早已等候多時。
……
潤州,金陵城遺址,一片廢墟。
“舞榭歌台,風流總被雨打風吹去。”高楷微微搖頭,歎道,“終究化為焦土,淪為曆史的塵埃。”
千百年後,世人隻能憑懷吊古,感歎當年金戈鐵馬,氣吞萬裡如虎。
封長卿附和:“如此倒行逆施,置百姓性命於不顧,怎能不亡?”
王景略沉聲道:“吳國腐朽,正該滅亡。我大秦興起,取而代之,應當引以為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