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文煥循聲看去,麵如土色:“秦軍戰船?”
他百思不得其解,自覺逃跑及時,並未等到秦軍合圍,應當順風順水才對,怎會遭遇追擊?
安泰和尚語氣沉重:“陛下,必須加快行程了。”
按照規劃,他們出杭州灣後,沿著海岸線行駛,經明州、台州、溫州三地,略作停留、補給,便直奔流求。
奈何,天有不測風雲,秦軍既然追來,自不能停留。
袁文煥忙道:“傳朕旨意,加快速度!”
“是!”
大帆揚起,一艘艘戰船陡然加速。
本以為甩脫追兵,卻不料,秦軍戰艦亦然揚帆,如離弦之箭,緊追不舍。須臾之間,便近在咫尺。
袁文煥驚駭失色:“秦軍戰船,為何如此之快?”
安泰和尚擰眉:“聽聞,揚州造船世家吳氏,為秦國效力,研發出新型海船,快如閃電。”
眼看秦軍為首一艘鬥艦就要撞上來,袁文煥忙不迭地道:“還請大師出手相助!”
安泰和尚定睛一看,笑道:“竟是他追來了!”
“陛下不必憂心,待貧僧去會一會他。”
袁文煥一怔,不明所以,待回過神來,船上已無大師蹤影。
不遠處,鬥艦甲板,劉興宗迎風佇立,站得穩穩當當。
水師都尉不禁讚道:“劉將軍深諳水性,竟不懼大海。”
在這海上航行,可比內陸運河危險多了。不光讓人暈船,還會暈海。畢竟,環目四望,皆是一望無際的海洋,不見陸地,難免讓人惴惴不安,精神緊繃。
劉興宗初次在海上航行,竟怡然不懼,駕馭鬥艦直追吳軍。連褚俊這水中“弄潮兒”,也不得不佩服。
劉興宗笑了笑,他又不是神仙人物,自然害怕。不過,袁文煥近在眼前,若能擒拿他,定是大功一件,這可不能錯過。
正思量時,船頭金光一閃,現出一個和尚,其身披灰色袈裟,慈眉善目,讓人一見便心生好感。
劉興宗卻是警惕:“你是大同寺住持,安泰?”
安泰和尚微微頷首:“貧僧和大覺寺淨明平輩論交,論理,你得稱我一聲師伯。”
劉興宗眼眸微眯:“我已還俗,身為大秦龍驤將軍,請恕我不從佛門之禮了。”
安泰和尚笑問:“你氣運非凡,淨明不曾和你透露麼?”
“他老人家潛心禮佛,絕不擅自插手人間事。”劉興宗搖頭,意有所指,“即便心如明鏡,也不會宣之於口,甚至蠱惑君王,鬨得世間不得安寧。”
他這話,隻差指名道姓了。安泰和尚卻不生氣,隻道:“淨明是個虔誠之人,與世無爭,一心侍奉佛祖。”
“隻可惜,人力有窮儘,而天地無窮。過不了多久,他便會肉身腐朽,精神衰亡,就此圓寂。”
劉興宗攥緊雙手:“人皆有一死,或重於泰山,或輕於鴻毛。”
“他雖死猶生,你卻雖生猶死。”
安泰和尚神色一滯,歎道:“好一副尖牙利嘴。”
“隻可惜,你卻不知,你有帝王之氣,本可登臨九五,卻遭高楷利用……”
不等他說完,劉興宗揮刀便砍:“這句話,張道士早就說過。”
“好決斷!”安泰和尚一揮手,淡淡金光擋住刀柄,“想必,他已是刀下亡魂。”
劉興宗冷哼一聲,不再多說,隻暗暗蓄力。
安泰和尚歎息一聲:“可悲可歎,南朝潛龍,竟為北方梟雄做嫁衣,渾然不覺,還沾沾自喜,自以為光宗耀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