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赤雀,卻蹬著小手小腳,忙著掙脫他束縛,仿佛碰見壞人,一揮小手,竟給了他一巴掌。
啪一聲,殿中落針可聞,一眾宮女、宦官皆麵色一變,不敢言語。
所幸,高楷不以為意,笑道:“我這女兒,活潑開朗,將來,定是一位女中豪傑。”
敖鸞打趣道:“想做女中豪傑,可不容易。”
“莫非,表哥想讓赤雀和吳郡君、周郡君一樣,鑽研造船、冶金技藝,抑或和蕭郡君、康娘子一樣,到異國闖蕩?”
她所說這四人,都曾得高楷盛讚,為女中豪傑。
高楷還未開口,張氏第一個不願:“造船、冶金,去異國他鄉闖蕩,哪一個是容易的,我可舍不得。”
楊皎笑道:“我隻盼她知書達禮,做一位大家閨秀即可。”
高楷搖頭:“你們都太小看赤雀了。”
“我們大秦,不光男子馳騁疆場、建功立業,女子也可做一番事業,不必拘泥於女工針織,大門不出,二門不邁。”
他這話可非無的放矢,如今大秦禮教,並無後世那般嚴苛,女子頂門立戶者,亦然為數不少。
隻論長安城東西二市,便有不少女子,經商開店鋪,縱然拋頭露麵,卻是家中頂梁柱,誰敢瞧不起。
張氏嗔怪道:“赤雀若有這等雄心壯誌,多半是你這個阿耶寵出來的。”
楊皎深以為然,夫君對兒女簡直百般縱容,甚至堪稱溺愛,著實讓人擔憂。
敖鸞卻心中震動,這世間,能有幾個男子,對兒女一視同仁?
高楷笑道:“人活一世本就不易,何必自我設限?”
“不到壽終正寢之時,誰也無法料定。”
此事揭過,一家人享用晚膳,其樂融融。
數日後,兩儀殿,群賢畢至,少長鹹集。
韋適這位泉州刺史一上任,便走訪諸縣,探查民情。
他恍然發覺,泉州地主豪強眾多,非法侵占農民土地,稱為籍外之田。
又巧取豪奪,逼迫農戶賣兒賣女,淪為私奴。
不光韋適,節度使蘇行烈亦然上稟,江南東道十九州,兼並土地、蓄養私奴之風盛行,幾乎成為豪強大族標配。
高楷眉頭緊擰,這可不是一件小事,曆朝曆代,無不亡於土地兼並問題。
裴季擰眉:“兼並土地、蓄養私奴,並非江南東道獨有,為何如此嚴重?”
王景略歎道:“依我看來,多半和江南承平多年,未經大戰亂有關。”
江南東道是袁家龍興之地,一向視為後花園,從天佑初年開始,連續十七年,既無戰亂,也無天災人禍,即便遭受官府盤剝,但連年風調雨順,依然積累可觀財富。
豪強地主和官府勾結,兼並土地、蓄養私奴,並非新鮮事。
徐晏清拱手:“陛下,無論吳國如何,都是過往之事。”
“如今,我大秦鼎立,將江南東道納入掌控之中,正該大力整頓,革除弊病,營造新氣象。”
高楷自是讚同:“悟已往之不諫,知來者之可追。”
“兼並土地、蓄養私奴之風,絕不能縱容,姑息養奸。”
沈不韋建言:“陛下,若要長治久安,必須檢田括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