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局已定。
太後知道這裡沒有自己的事了,攙著公公,轉身便要離開。
“娘娘,你對永寧長公主愧疚嗎?”沈昭昭衝著太後的背影問道。
語氣好不客氣。
手掌心被麵無表情的曹芽都掐出了血。
“大膽!”公公驚了一下,立刻出口嗬斥。
太後轉過身來,目光定定地看著沈昭昭,許久都沒有說話。
“沈姐姐,傷兵還等著咱們去救……”曹芽驀然鬆開掐著沈昭昭掌心的手,輕聲說道。
“那民女就大膽一回,問問太後娘娘,愧疚不愧疚!”沈昭昭扯住曹芽的胳膊,看著太後,咄咄逼人。
“愧疚?”
太後深吸一口氣,眼圈泛起了紅,眺望著皇城。
“哀家自小被教導如何成為合格的皇後,如何成為一國之母。”
“所以,當丈夫寵幸她人,哀家大大方方的平衡後宮,絕不爭寵。”
換來了什麼?
換來了丈夫對她痛下殺手,靠著假死才帶著兒女逃出深宮,回到江南,靠著娘家勢力的庇護才得以將兩個孩子撫養成人。
“哀家恨前朝哀帝,哀家自問什麼都沒有做錯,為何會得到這樣的下場?所以哀家把全部希望放在了封立身上。”
既封且立。
她沒有讓孩子隨蕭姓。
她希望這個兒子,有朝一日能重回皇城,奪回原本就屬於他的一切。
“可惜啊,封立不喜武,自幼文弱,”太後歎息一聲,目光又落在了沈昭昭手中的那半塊虎符上,“可是,上天也是有眼的,給了哀家一個好女兒。”
她的女兒,帶兵掀翻了前朝江山,立了大豐朝。
也是她的女兒,在當母親的跪在跟前時,二話不說,便把皇位讓給了哥哥。
還是她的女兒,在遠嫁番邦的時候,跪下拜彆了她。
“當時,哀家同她說,文臣和武將,沒有人會接受一個女子為皇帝,皇位太難坐,她辛苦了這麼些年,後麵的日子讓哥哥護她。”
太後說著,泣不成聲,抬手捶著胸口。
“後來,哀家又同她說,她是永寧長公主,嫁去番邦,換得剛剛經曆戰火的大豐百姓永遠安寧,這才是哀家的女兒該做的事。”
太後說著,仰天哭嚎。
“哀家的永寧啊!”
“娘娘,彆說了,自公主去後,您日日禮佛,祈求公主來生托生好人家,佛祖定會保佑公主來生事事順遂的。”公公也跟著抹眼淚,還強撐著安慰太後。
“你問哀家愧疚不愧疚?”太後猩紅著眼睛看著沈昭昭,“哀家籌謀一生,為了旁人做嫁衣裳,親子出生就沒見過,女兒怕是永生不願再見哀家。”
“愧疚。”
太後點點頭,輕聲說道,轉過身,腳步踉蹌了一下,全靠著身旁的公公攙扶著才沒有摔倒。
沈昭昭瞧著她緩緩離去的背影。
此刻的太後,和之前在兩軍之間那個氣勢強大的太後,判若兩人。
她佝僂著背,腳步虛浮,更似一個普普通通失去了孩子的老婦人。
被這造化命運壓彎了脊背。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沈昭昭搖頭,斜著眼睛瞧曹芽,“說你呢!”
曹芽立刻回瞪,眼圈紅得像隻白兔,目光毫無殺傷力。
“愚孝。”
沈昭昭送給她兩個字,挽著她的胳膊就把人拖走了。
“快點走了!前塵往事,聽聽就算了。”
“去軍醫帳乾活的要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