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虞硯書這類尋常男子來說,遇見喜歡的姑娘,還是會自卑的。
韓序瞪大了眼,匪夷所思,“你什麼時候都會講這種話了?平日裡頭嚷嚷著將來要娶大宋排的上名號的極品美人兒,怎麼著,真到事上還沒開弓就先喪氣了?”
虞硯書搖搖頭,沒有講話。
韓序則是滿臉笑意,用像是看著自己孩子突然出息了的表情瞧著虞硯書,安慰道:“好事兒啊,你小子起碼算是終於開竅了,給我講講,除了這些,這小娘子最近有沒有什麼彆的事,或是有什麼愛好,我給你分析分析看怎麼下手。”
虞硯書聞言,猶豫了一下,垂頭喪氣說道:“聽說程姑娘是大夫,我就去向城南藥鋪的一個夥計打聽,那夥計說,這程鳶姑娘平日裡幾乎沒什麼愛好,每日裡就是給人瞧病,閒暇之時也是多在看醫書,不過......”
說到這,虞硯書頓了頓,像是想到了什麼,但眼神又黯淡下去,繼續說道:“聽說程鳶姑娘這幾日好像遇到一些問題,到處在尋一種草藥,這味草藥稀罕得很,平日裡頭很難尋到,整個東京城也就一個藥鋪裡頭有,我原本想著要是能幫程姑娘把這草藥尋到,拿去給她,定是能夠令她開心,但是問了才知道,那草藥被樊樓給買走了。”
韓序聞言有些疑惑:“樊樓買草藥做什麼?”
虞硯書答道:“那草藥除了能夠配著方子入藥,也能拿來燒菜,而且還是頗為入味的一道佐料,樊樓這種一等一的酒樓,自然是不會放過了。”
聽了虞硯書這話,韓序才算了然,隨後若有所思地咬了咬嘴角,玩味道:“走,這事兒我給你辦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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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鳶姑娘的醫館內,韓琦與程鳶姑娘麵麵而坐。
韓琦有些語塞,畢竟這會兒他雖然人在這坐,但心思早就跟著那紫衣妹妹飄到了街外。
程鳶姑娘自是瞧得出韓琦心中所想,倒是也沒失了禮節:“原來公子是王捕頭家的人,王捕頭懲奸除惡,為人正直,鄉親們都很敬重他,公子是他的家人,難怪一身正氣。”
韓琦聞言有些尷尬,心虛道:“其實......也沒程鳶說的那麼好,我平日多在外地,這些日子剛來東京,跟我姐夫那是比不了的。”
程鳶聞言,問道:“瞧韓公子是讀書人,這個時候來東京,是提前準備下次的科考?”
韓琦答道:“正是如此。”
程鳶點點頭,“原來如此,不過公子是很好的,正是公子今日的五十兩銀子,附近這些個鄉親老人們才能用得上藥材,說起來還要感謝公子慷慨相贈才是。”
韓琦這才知道,原來今日自己與那虞兄弟拿來買花燈的那五十兩銀子是被這程鳶姑娘姐妹二人拿來給鄉裡老人家買藥材了,於是乎心裡對這程鳶姑娘姐妹兩人的好感又多了幾分。
韓琦由衷道:“我也是今日才知道程鳶姑娘原來是位懸壺濟世的大夫,身為女子,卻能行醫救世,我實在是佩服,能為程鳶姑娘的善心幫上忙是我的榮幸。”
聽到韓琦口中‘懸壺濟世’,程鳶歎了口氣,似乎有些惆悵。
韓琦輕聲問道:“程鳶姑娘是有心事?”
程鳶意識到自己走神,致歉道:“公子見諒,今日韓公子是客,這會兒原本不該多想,隻是......這幾日城中突然多出許多老人染上惡疾,雖不致命,但是範圍甚廣,若是找不到病根,回頭反複發作,老人們早晚會身子承受不住,方才聽見公子說我懸壺濟世,可我自己卻遲遲沒有頭緒,覺得有些自責。”
韓琦若有所思,隨後問道:“方才門外那些鄉親們,都是因為這個?”
程鳶點點頭說道:“是啊,這場疾病來得突然,城裡大部分醫館都束手無策,許多方子都不奏效,還好早年學醫,師父授我的醫術之上有一良方,能夠將此症狀克製,但這方子也有缺點,那便是其中所需藥材量大且名貴,更是有一味藥材重金難求,家境殷實還好,可那些老人們哪裡會用得起?若不是公子你昨日慷慨解囊,恐怕今日許多老人還要繼續空受煎熬。”
程鳶說完,又是輕輕歎氣。
瞧見程鳶這個做姐姐的愁眉不展,韓琦也有些想為姐妹二人出份力,安慰問道:“那不知道我有沒有能幫上忙的地方?”
程鳶搖搖頭,將桌上壺中早已泡好的茶倒入杯中,遞與韓琦,“罷了,今日本就不該跟公子提及這些,韓公子還請喝茶。”
韓琦接過茶杯。
然後,程鳶沒由來地又問道:“不知道今日花燈攤上,我們姐妹走後,韓公子跟那位虞公子可有交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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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樓。
韓序與虞硯書回客棧屋裡換了衣服後,便一同來到對麵。
二人找了位置坐下,點了吃食。
結果飯菜剛上來沒一會兒,韓序就一臉不悅的拍了拍桌子。
然後轉頭就大聲吆喝道:“小二,還趕緊過來招呼!”
店夥計聞言慌忙跑了過來,賠笑道:“韓公子,有事兒您吩咐。”
韓序指了指桌上方才上的開胃涼菜皺皺眉頭道:“我說你們店裡今個兒這冷盤怎麼回事?換廚子了?還是說為了省本錢讓廚子換了什麼其他調料了?我可告訴你,本公子行走四方可是實實在在吃過好東西的,你們可莫要耍心眼砸了自己招牌。”
店夥計慌忙解釋道,“哎呦,韓公子您這說的哪裡話,咱們樊樓那是東京城多少年的老字號了,彆說在東京,就是擱整個大宋咱也是能掛得上號的,平日裡甭管是雞鴨牛羊還是青菜調料,那向來是隻會往好了用的,自己動手砸招牌這種事兒,咱可是萬萬不敢乾的,要是您嫌不合口,我這就給您再換幾盤就是。”
堂裡的溫泉靈瞧見了這邊動靜,放下手中小狗走了過來。
聽見二人對話,溫泉靈沉聲道:“今天裴稚姐不在,我在店裡幫忙照看,食材用料從頭到尾我都是看在眼裡,後廚師傅們都是一絲不苟愛惜名聲的老人,哪裡會有偷工減料一說?韓大公子您要是能吃就吃,您要是吃不慣呢,我們這小店那估摸著也是伺候不了您這大人物的。”
韓序一瞧溫泉靈過來,心中暗罵:怎麼把這娘們給忘了?
但是此時此刻,臉上也隻能強笑道:“溫姑娘不要這麼咄咄逼人嘛,昨個兒還說是朋友呢不是?”
溫泉靈瞥了韓序一眼:“不想吃現在就出去,要是擱這給我耍無賴,彆怪我不給你留情麵。”
韓序又夾了一口冷盤送到嘴裡,咂咂嘴道:“害,今個兒確實是有點兒太倒黴了,走到哪都不順,在外麵跑了一天,這不是晚上回來想吃點好的順順氣嘛?沒忍住發了兩句牢騷,溫姑娘何必發那麼大脾氣呢是不是,您俠義心腸大人有大量,就彆跟我計較了吧。”
溫泉靈雙手插肩,冷笑一聲,不過瞧得出韓序的一番花言巧語還是有點作用的。
韓序見狀嬉皮笑臉道:“要不......您讓我自個兒去後廚溜一圈,看能不能尋摸個可口的生瓜甜果啥的,帶回去填填肚子得了,你看我這一身濕了個透,趕緊回去我好泡個熱水澡,正好也不在這跟您添亂了。”
溫泉靈聞言瞪了瞪韓序,現在再看到韓序這幅說話的口氣,她是極為痛恨的,因為當初欺騙自己時,就是這麼一副死皮不要臉的嘴臉。
但是想了想,方才聽郭幼儀說完下午韓序送她回來的事兒之後,今個對韓序心裡的惡意暫時少了一些,懶得與他計較。
此刻瞧著這韓序的示弱,便朝著後廚方向抬了抬下巴,示意他自便。
於是韓序帶著虞硯書二人屁顛屁顛朝著後廚跑去。
然後,溫泉靈便又走到了少女郭幼儀的一桌坐了下來。
少女的父母應當是回對麵客棧屋裡拿東西,此刻桌上隻有少女一人。
注意到少女在韓序走後鬆了一口氣的模樣,溫泉靈輕笑道:“他從進門開始壓根就沒有瞧過你,你緊張什麼?”
頓了頓,溫泉靈輕歎了口氣:“看見了又躲,看不見又找。”
少女俏臉一紅,像玫瑰花瓣。
溫泉靈小聲問道:“喜歡他?”
郭幼儀低頭咬著嘴唇,也不說話。
溫泉靈拍了拍郭幼儀肩膀,“你怕什麼,身子弱又不是你的錯,不管麵對誰,都大大方方便是了,都是兩隻眼睛兩個耳朵,誰比誰差?”
少女這才抬起頭,看著溫泉靈,表情楚楚動人。
溫泉靈瞧著眼前這個明媚又自卑的少女,柔聲道:“當一個人真正喜歡你的時候,你壓根不用那麼好看,那麼迎合,那麼優秀,你要知道,踮起腳尖的喜歡是站不穩的,真正喜歡你的人是會彎腰的。”
少女似懂非懂,怔怔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