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海客橫插進來,身體恰好擋住黑瞎子探向盛葳的手,頭發汗濕成一綹綹:
“包車進城多少錢?”
“免費。”黑瞎子笑著拉開車門,手掌撐在門框上,“但副駕隻給大小姐坐。”
車裡泄出幾絲空調冷氣,盛葳一心圖個涼快,剛碰到車門,張啟靈就已攬著她的腰擠進後座空間,其餘兩人跟著鑽進前排。
車內的涼爽讓她長舒一口氣,張啟靈強橫圈抱住她,膝蓋小心避開了夾板處。
“你不熱嗎?離我遠點。”
盛葳脫掉身上的外套扔到一邊,沒什麼忌諱地隻穿件吊帶,衣服穿了這麼久,也都有些臟,還不忘推搡身邊人汗濕的胸膛。
他倒沒脫衣服,隻是解開兩顆紐扣來散熱,盛葳心裡嘀咕,這人還真能忍。
黑瞎子看到這一幕淡淡挑眉,突然猛打方向盤,後視鏡映出他勾起的嘴角:
“我說,這位大哥,手再往上挪可就算性騷擾了,這麼熱的天擠著不怕熱?”
張啟靈錮在盛葳腰間的手青筋暴起,麵上卻用老父親的腔調歎氣:
“我閨女摔糊塗了,總亂動。”
“嗯?你不是認識他嗎?裝什麼。”
盛葳湊近張啟靈耳邊悄悄問道,搞不懂他們在提防什麼,難道是演戲演入迷了?
他瞥了她一眼,膝蓋“無意”蹭到了她受傷的右腿,痛得她下意識蜷進他懷裡。
“坐穩。”這輛車很破,但路更破。
呼吸掃過她耳畔,張起靈錮在她腰間的手借機會收緊,姿勢像擁抱又像是禁錮。
他坐在最左側,隻占一小部分位置,後座大半個空間都留給她隨時用來伸展腿。
張海洋骨節分明的手穿過前排座椅上方,遞來被擰開的汽水,眼眸幽深:
“要不要喝點水?”
盛葳狐疑地抬手接過,發現裡麵的水似乎不是滿的,像是被誰給偷喝了似的。
但她懶得管,就著瓶口咕嚕喝了幾口冰水,喉結滾動的細微聲響在空氣裡格外清晰,轉頭詢問旁邊人:“你要不要……”
“坐穩。”黑瞎子突然單手猛打方向盤。
車身在碎石路上甩出刺耳摩擦聲,半瓶水隨著盛葳的驚呼在空中劃出晶瑩弧線——
精準潑在張起靈非常尷尬的襠部。
深色水漬立刻在褲上暈染開,還好不透明,隻是蟄伏的輪廓在深漬裡若隱若現。
假寐的張啟靈驀地睜開眼,腿部肌肉也下意識繃緊,張海客和張海洋聽見動靜,透過後視鏡目睹,但假裝沒看到。
“抱歉啊各位,大小姐沒嚇著吧?”
黑瞎子揚起一抹欠揍的笑,語氣淡定:
“破車減震太差,這破路也不好走。”
張啟靈警告地看了他一眼,隨即彆開頭,看向一旁的盛葳,她拿著半瓶水嘴巴微微張大,看著他,滿眼的不知所措。
反應過來之後,盛葳瞬間慌忙掏出紙巾,擦也不是,不擦也不是,隻得道歉:
“對不起,張啟靈,我把你弄臟了,我不是故意的。”她連手都沒顧得上擦。
話落,空氣在刹那間凝滯,在場的男人有一個算一個,身體似乎都僵了那麼一瞬,張啟靈擒住她手腕的力道更是大得嚇人。
“……沒事。”他聲音頃刻間變啞。
他粗糲的拇指碾過她掌心,水珠正順著褲縫緩緩下滲,立刻在座椅上積成小窪,倒映著他瞳孔裡翻湧的墨色,幽深正鎖著她。
“……我自己處理。”他安撫道。
他拿過紙張,水漬被粗粗抹了下,垃圾丟出窗外,身上依然殘留著一股汽水味。
半小時後,張啟靈看向蓋著外套蒙頭睡得正香的某人,發出聲微不可察的歎息。
她恐怕一輩子都聽不懂,也永遠不知道剛剛有多少暗流在逼仄的空間裡交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