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月飯店?難不成張大佛爺還有親眷在那?”盛葳倒是聽說過這個百年老店。
“現任老板娘算是張大佛爺的侄女。”解語臣給她解釋道,“當年佛爺就是因為點天燈搶親,與新月飯店的大小姐尹新月結緣,成了九門佳話。”
“九門的事,從來都是牽一發而動全身,新月飯店的秘密……倒是也不少。”
她捏著卡片邊緣往後縮,指尖劃過卡麵鎏金紋路,摸著像是燙手山芋,“那你給我卡乾什麼?是要刷卡消費才能進去嗎?”
“這是身份認證,相當於入場券,那裡是拍賣場,要想進那道門檻得先驗資。”
解語臣看著少女低頭好奇地擺弄著卡片,不動聲色傾身,沉水香的氣息籠過來:
“收著吧,就當……門禁卡用。”
他特意咬重“門禁卡”三個字,仿佛是在學著她剛才直白的比喻。
“到時候你去找飯店的大堂經理,”他話鋒一轉,“進去得穿體麵點,不然……”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她素白的襯衫領,本來想說生麵孔或許容易被他們刁難,話到嘴邊卻轉了彎。
他望著女孩專注的眉眼,忽然覺得這提醒多餘,這樣一張臉,到哪都是通行證。
“新月飯店很特彆,裡麵有棍奴和聽奴,尤其注意聽奴。”他指尖在輕輕點了點桌麵,“聽奴,顧名思義就是耳朵很好使,所以說話的時候記得避著點人。”
她捏著卡的手一顫:“那豈不是…”
“所以收好它。”他湊近道,在她下意識屏住呼吸時又退開,“遇到麻煩就亮出來或者直接報我的名字,說你是我的人。”
聞言,她手一抖,手裡茶杯差點滑落:
“什、什麼?”
“我們既是合作,那合作夥伴也算我的人,”解語臣笑著將茶匙輕輕擱在盞托上,微微歪頭,語氣故作疑惑道:
“還是說……微微想到彆處去了?”
盛葳急忙搖搖頭,把卡塞進襯衫口袋:
“雖是合作,但我好像一直在麻煩你,總不能白拿好處。”她的目光落到旁邊人的身上,“花兒爺,我能幫你做點什麼?”
解語臣摩挲著茶杯的手頓了頓,他想起早些年清理門戶,血濺到衣角時,那些叛徒也是戰戰兢兢問“當家的要我們做什麼。”
可眼前人卻能把這種複雜的利益交換說成鄰裡借醋般的簡單,純粹得讓他想起幼時在胡同口分糖葫蘆的那些玩伴,真是奇怪。
倒讓他平生第一次覺得,有些籌碼不該用來交易。
“真要討點什麼的話……”
他垂眸像是沉思,實則早已經想好要討的報酬,作為常年站在刀尖上的人,眸子還浸著未褪的狠戾,卻在抬眼時化作春水:
“你叫我聲哥哥來聽聽?”
“哥哥……”
盛葳下意識重複著,舌尖卷過這個過分親昵的稱呼,一雙眼眨的飛快,心道這是什麼奇怪的要求?就一個稱呼,這麼簡單嗎?
“為什麼是哥哥?”她反問道。
他們既沒血緣也不沾親,上回黑瞎子打趣說要認她當小徒弟都被她拒了,理由是她不想學他那套盲人按摩法。
解語臣的指節悄悄掐緊,麵上仍噙著笑,“我長你六歲,叫聲哥哥不過分吧?”
“可我們不是……”
她突然頓住,眼前人分明是在笑,但那笑意卻像梨園戲台上描金的假麵,叫她辨不出底下藏的是真心還是陷阱。
可她也知道受人恩惠得還禮,更何況是她有言在先,所以他提什麼古怪的要求她都答應,不過叫哥哥確實有點不妥……
“雨臣哥哥?”忽然福至心靈。
她出於禮貌在稱呼前硬塞了名字,字眼脫口而出的瞬間卻頭一次覺得有點臉熱。
女孩試探的尾音像片羽毛掃過寂靜。
解語臣的手驟然收緊,青瓷釉麵映出他瞳孔刹那的震顫,二十五年的人生裡淬煉出的從容,竟差點被幾個字擊得沒握穩茶杯。
那帶著疑惑的稱呼,倒比他預想的還要甜上不少,她看起來真的很好騙的樣子。
“嗯。”
他借著拂袖的動作掩住眼底暗湧,從胸腔裡溢出聲喑啞的回應,再抬頭,頃刻間恢複到那副溫潤,揚起一抹真切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