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比叫花兒爺要順口。”
盛葳無意間看見他衣袖下的腕骨繃出淩厲線條,原來溫潤表象下藏著精悍筋骨。
她倒也不真的相信解語臣真如表麵上表現出的這般溫潤謙遜,畢竟他是解大當家。
“等你從新月飯店回來,來看我唱《霸王彆姬》吧。”語氣像吩咐又像懇求。
見她點頭,解語臣突然覺得這樣一直在她麵前裝斯文好像也不算太糟,至少有用。
他有些慶幸今日換了寬袖衣衫,能藏住那些從血脈裡滲出的、未曾有過的悸動。
興許是自己被血染得太久了吧,他心想,所以有點貪戀少女身上的純粹和乾淨。
動物都喜歡靈魂乾淨的人,人也喜歡。
他看著姑娘清澈的幽綠瞳孔,莫名想到了什麼,覺得她身邊那群莽夫實在礙眼。
這姑娘合該養在解家廊下,每日坐在海棠底下喂她吃點心,可惜她偏偏又不是溫順的性子,這無疑會讓人升起些打探的心思:
總覺得她會給人帶來不一樣的驚喜。
窗前,他目送著少女邁著步子穿過月洞門的背影,忽然對候在暗處的夥計吩咐:
“告訴下麵的人,之後長沙線的所有情報直接報給我,其他人不得插手。”
她將永遠不知道,那張黑卡背麵刻著極小的“解”字,新月飯店的包廂任她通行,他向來喜歡做一些沒人能理解他的事情。
可是眼下,竟是連他自己都有些說不清,這般沒由來的縱容究竟是為了九門大局,還是單純地不想讓她被人給欺負了去。
——
張小蛇蹲在摩托車旁數螞蟻,聽見腳步聲騰地站起來,腦袋“咚”地磕在車把上。
“你遲了十三分鐘。”他揉了揉腦袋嘟囔,盯著盛葳手裡拎著打包的鼓囊油紙還有懷裡抱著的賬本,突然覺得胸口堵得慌。
又覺得這話太像是抱怨,張小蛇假裝忙碌地去摸車鑰匙,一邊摸一邊找著理由:
“我沒有怪你的意思!我是自己等你的,我的意思是怕太陽毒,讓你曬著……”
“我說了過了點你可以不等我的,這不給你帶賠禮了?”
盛葳晃了晃油紙包,蟹黃酥的香氣從裡溢出來,這是臨走時解家管家給她準備的。
見張小蛇耳朵又開始泛紅,她突然把東西塞進他懷裡,“拿著,車鑰匙給我。”
張小蛇卻直接攥著鑰匙側身跨上車,繃緊的褲腿勾勒出流暢的腿部線條:
“我載你,我會騎,張家訓練營教過所有交通工具。”
“你有駕照嗎?無證駕駛要罰款的。”
空氣陷入幾秒寂靜。張小蛇突然擰動油門,轟鳴聲蓋住他發虛的回應:
“罰不到你頭上,遇到交警……你就說是我搶的車!”他將油紙包掛在車把上。
後座皮墊還帶著陽光的餘溫,盛葳剛扶住車架,張小蛇突然仰頭望向二樓雕花窗,光刺得他眯起眼,但就是倔著不肯低頭。
有道視線不輕不重地停留在他們身上。
“抱緊。”他聲音混在發動機轟鳴裡。
“可是你身上有蛇!”她不太敢抱他。
摩托突然躥出去,盛葳整個人撞上青年清瘦的脊背,獵獵風聲裡飄來他的解釋:
“它們在睡覺呢……”
盛葳將信將疑地環住他的腰,隔著薄衣衫,能摸到他塊壘分明的腹肌腰線,張小蛇嘴角偷偷翹起來,把油門擰得更狠了些。
過減速帶時顛了下,立刻傳來更緊密的觸感,他低頭看著環在腰間的綿軟手臂。
“張小蛇!”她警告地叫了他一聲。
“前麵有坑!”他睜眼說瞎話。
“所以你要把我再抱緊點。”他啞著嗓子又補了句。
尾音被迎麵而來的熱風吹散,卻足夠讓背後的姑娘下意識收緊手臂全然依偎著他。
此刻的盛葳埋在帶著皂角味的布料裡,看著懷裡的賬本,絲毫不曉前方青年滾燙的耳尖下,藏著怎樣雀躍又忐忑的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