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點,我若沒回來,你再來尋。”
阿默的指尖靜靜在桌沿掐出個月牙印,最終也隻是低頭比了個‘小心’的手勢。
盛葳謹慎地換了雙新布鞋,阿默站在門邊像尊木訥的門神,看著她把老花鏡揣進兜裡,突然對著她比劃了個複雜的手勢。
“什麼意思?”她問,阿默搖頭,隻留給她一個沉默走遠的背影。
裝什麼?盛葳心中腹誹,她貼著門板聽腳步聲漸遠,推開後窗輕巧一躍。
另一邊北京,解語臣正坐在院裡喂魚,看著半小時前手機上對麵的人發來的“平安”輕笑,想到什麼,又發了條消息過去。
“叫底下人少抽煙,被褥要上好的。”
她猜到了,阿默一定會悄悄跟著來。
她迅速鑽進農貿市場,趁著人多,立刻將身上的灰衣衫脫掉,隨手從旁邊店鋪裡摸起件大碼藍布衫,還不忘丟下一張紅票子。
隨後拐過幾個人行道,在臭豆腐攤前突然蹲下,掐準了綠燈時間,閃身溜進附近發廊街,買了頂假發,扯了個頭巾往腦袋上一包,搖身變成個笑吟吟的買菜大媽。
餘光瞥見阿默在馬路對麵張望,總算是把人給甩掉了,她沒有留戀,轉身離開。
“跟丟了。”阿默縮進報亭敲手機,指節發白,她大概早就知道他會跟著她。
信息另一頭,解語臣摩挲著茶盞的手頓了頓,黑瞎子正癱在對麵藤椅上嗑瓜子。
“花兒爺這錦鯉養得真肥。”黑瞎子彈了顆瓜子打水花,道:“夠燉鍋湯了。”
解語臣麵不改色刪掉阿默的短信,手指在桌底盲打著字,抬著頭看向黑瞎子笑道:
“想吃魚說一聲,我讓廚房現殺。”
阿默第四次查看手機,解語臣的回信依舊隻有“靜待”二字,看起來絲毫不著急。
他踹了腳牆根,凝重和焦躁在胸腔裡悄悄撕扯。
飯後,黑瞎子臨走出院門前回頭,狀若無意道:“那小丫頭……”
“我勸你少打聽。”解語臣坐在椅子上目送著他,掌心還攥著微微發燙的手機。
長沙的地圖被她看過好幾遍,齊羽的老房子在幾棟筒子樓後麵,鐵門上的封條泛著黃,邊角被風吹得卷起來,院牆爬滿枯藤。
她假裝路人經過,餘光掃過住宅附近所有能的窗戶,找尋著望遠鏡絕佳的監視點。
周圍確實有人監視,但問題不大。
又在附近轉了一圈,院牆不高,一腳就能蹬上去,她不打算進去,今天隻是踩點。
阿默第七次看表,時針指向十點整。
手機突然閃了下,解語臣的短信跳出來:“找”。
阿默得令,馬上打算出門,門把手還沒擰開,走廊就傳來塑料袋的窸窣聲。
“橘子吃嗎?”盛葳拎著塑料袋進來,臉上的人皮麵具沒變,隻是衣服換了。
阿默接過袋子時擦過她手背,涼的。
她踢掉腳底的布鞋,沒對他問什麼,將東西往桌上一撂:“我累了,想休息。”
阿默一聲不吭迅速鋪好床褥,檢查完第二遍門鎖,自己又抱了床被褥往地上一攤。
盛葳瞥了他一眼,懶得去理會那些。
不管他是作為哪家人,什麼目的,隻要不壞她的事,她就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盛葳背對著他解開外衫,裹胸布勒得她呼吸都有些不暢,鬆開的瞬間輕喘了口氣,雪白脊背上蜿蜒著兩道明顯的暗紅勒痕。
身後的布料摩擦聲突然沒有了,隻剩個僵直的背影站著,耳尖紅得能滴血。
“我睡了。”她鑽進被窩裡側麵朝牆。
他一直睜著眼,聽對麵呼吸漸漸綿長。
月光從窗縫漏進來,恰好照亮他凝在床邊露出的純白裹胸布上的濃烈視線,像蟄伏的獸類盯著誤入領地的獵物,又瞬間收回。
唉……他閉上眼微不可察地歎了口氣。
那個手勢的意思是‘你可以相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