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植被也從苔原過渡到針葉林,最終深入一片人跡罕至、幽深蒼翠的密林深處。
隨著深入,一種似曾相識的、奇異的感覺再次爬上心頭,比在長白山那時更清晰。
像是一種無聲的呼喚,又像是一種來自血脈深處的共鳴,牽引著她,也審視著她。
走到日頭偏西,林間光線愈發昏暗,盛葳體力消耗巨大,就在她幾乎懷疑金珠是否真的在帶路時,前方的景象讓她腳步一頓。
樹根下有數塊大小不一、形狀各異的灰白色石頭,看似雜亂無章地堆疊著,卻又隱隱形成某種環狀,將一片區域與外界隔開。
盛葳對這石陣一無所知,不知道這看似不起眼的石堆,對於張家而言,便是那代表著外人禁入、擅闖者死的——“生死線”。
她一股腦地急著趕路,也就沒有留意到,附近被青苔和樹葉掩埋住的森森白骨。
膽大如她,直接莽撞地穿過這堆象征著界限的石塊,踏入了石陣之後的地界。
腳下更加難行,古木盤根錯節,藤蔓纏繞,仿佛進入了一個被時間遺忘的空間。
又跋涉了約莫半個多小時,盛葳喘著粗氣,撥開眼前最後一叢橫生的荊棘——
她的呼吸驟然停滯。
隻見群林環抱之中,一大片氣勢恢宏、莊重肅穆的古老建築群,驀然闖入視野。
那絕不是普通的山村院落,層層疊疊的磅礴樓影,綿延開去,覆蓋了小半個山穀。
清一色的硬山頂建築,飛簷鬥拱的輪廓在遠景中依稀可辨,雖然飽經風霜,但骨架依然挺立,透著一股子昔日的森嚴氣象。
青灰色的磚牆,厚重的黑瓦頂,高聳的馬頭牆……即使曆經歲月也絲毫不減威嚴。
與其說是一個家族聚居地,不如說是一座被遺忘的、微縮的城池,讓人難以想象。
這就是東北張家。
這就是蟄伏於曆史長河中的東北張家。
盛葳壓下心頭的震撼,一步步靠近著。
腳下的荒草幾乎沒過膝蓋,磚縫裡的雜草甚至有半人高,宣告著此地人跡的稀少。
終於,她停在一扇像是側門的大門前。
門上的黑漆幾乎剝落,獸頭的銅門環也已經鏽蝕,但她依稀能辨認出是麒麟紋樣。
金珠安靜地落在門前的簷頂尖上,正歪著頭看她,盛葳幾乎懷疑,它已經成精了。
她深吸一口氣,觸手所及,是冰冷粗糙的木質感,但並未急著做下一步動作。
推開這道“時光”之門,她或許再也做不回曾經的盛葳,但未來會怎樣她不知道。
此刻她以一個張家人的身份站在這裡。
那些被時光掩埋的秘密,那束縛著張啟靈、同時也隱隱纏繞上她的所謂“宿命”,就在這扇門後,就在這片死寂的建築深處。
“吱呀——”
她最終還是打破了這裡百年的沉寂。
出乎意料,門內並非想象中的破敗傾頹,高大的門樓,乾淨平整的地麵,雖然蒙著層厚灰,卻無保持著一種詭異的“整潔。
盛葳定了定神,踏了進去。
內部結構精妙而複雜,回廊曲折相連,大小院落層層嵌套,仿佛一個巨大的迷宮。
她一路穿過月洞門,繞過假山石,目光所及之處,無論是房屋的用料、雕工的精細,還是整體布局的宏大講究,都無聲地訴說著這個家族曾經難以想象的權勢與財富。
這就是一個千年大家族的真正根基,其家底內蘊之深厚,遠超她此前所有的想象。
不過其冰山一角,都足以令人屏息。
一時間,心頭竟被純粹的驚歎所占據。
不料此時,變故陡生!
“嗖!”
一道細微的破空聲撕裂庭院的死寂!
盛葳身體的本能快過思維,擰身側閃。
“篤!”一枚烏沉沉的柳葉薄刃,深深釘入她身後雕窗,尾羽微顫。
盛葳尚未站穩,數道寒芒從刁鑽角度激射而來,她右手迅速探向背後,抽刀格擋。
幾聲脆響,刀與暗器磕碰起火星四濺,她矮身背靠一根粗大的朱漆廊柱呼吸微喘。
奔波的疲憊感此刻清晰地湧上來,但她已經察覺對方的殺意,這波是不得不硬上。
“是誰?”她厲喝的聲音回蕩,帶著被偷襲的怒意與驚悸,“藏頭露尾!出來!”
話音剛落,一陣霸道的掌風直襲腦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