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海客聞言,眉梢幾不可察地挑一下,還沒開口,旁邊倚著門框的張海樓倒是戲謔地低笑出聲,嘴角似乎彎起一個淺弧。
“你這小腦瓜,轉得倒快。”張海客語氣聽不出波瀾,“不如自己找找看?”
“才不要。”她立刻拒絕,視線在幾人身上轉一圈,最後選了個“最好說話”的。
“張小蛇,你告訴我。”
猝不及防被點名的青年脫口而出道:
“那個……多寶格後麵,左邊往下數第三個抽屜,抽出半寸有暗扣,往左扳……”
他語速飛快,指點完畢才猛地意識到什麼,白皙的臉漲紅,有些無措地抬眼望去。
果然,眾人的目光齊齊投去,帶著一種“果然如此”的了然和心照不宣的無奈。
張小蛇紅著臉窘迫低頭,手指下意識地絞緊了衣角,他根本就不會拒絕她……
“哢噠”,她已經手快地照做了。
牆麵移開,一條通道口露出,一股混合著塵土和陳年岩石氣息的涼風湧了出來。
“還真有啊?”她抬腳就想往裡探。
“等等!”張海樓反應極快,長臂一伸攔在她身前,那股慵懶瞬間被嚴肅取代,
“現在不行。”
張海客極快接過話頭,“裡麵幾十年沒通風,陰氣重的很,對你身體不好。”
“對,空氣也濁得很。”張千軍萬馬急忙附和,“不如等我們……”
盛葳眯起眼睛正要反駁,張啟靈不知何時站在通道口,一個眼神,眾人立刻噤聲。
好嘛,看他那樣盛葳就知道去不成了。
張海樓順勢扶著她肩膀往外帶:“走走走,吃飯皇帝大。”力道溫和卻不容抗拒。
被半推半請地帶離,張海樓搭著她的肩,心頭微動,語氣帶著點親昵的抱怨:
“看你這小胳膊小腿兒的樣子,從大門走到這兒都嫌遠吧?這地方偏,所以……”
他拉過她的手,將一把車鑰匙拍在她手心,鑰匙扣上是顯眼的三叉星標誌,奔馳。
“省點力氣,嗯?”
廊下細雪未停。盛葳看著宅院各處,問起身旁的人:“為什麼這麼大費周章?”
張慕塵停下腳步,抬手自然拂去她發間細雪,還用指尖探了探她凍紅的耳垂,那雙低垂的黑眸裡翻滾著不動聲色的占有欲。
一句“你值得”隨風消融在風雪裡。
真實原因誰都沒說,她在長沙那時說要離開他們的氣話,真真是讓他們慌了心神。
他們全都記在心裡,把她的氣話刻進骨血裡,再不動聲色地鑄成這精心布置的籠。
他們把最好的一切都捧到她的麵前,傾儘所有地寵著她,隻是不希望她離開他們。
這才是“你值得”的三個字底下,藏著的那攤漆黑如墨的真心。
這份愛不動聲色,卻也密不透風。
他們當然希望她能成長起來變得強大,但前提是不能離開他們,這是不容置喙的。
他們早把她的退路鋪成華美的單向道,縱使千帆曆儘,儘頭也隻能是他們的身邊。
除了他們,再沒人能配得上擁有她。
她不能走。?
?也走不了。
鐐銬也是有的,隻是還沒到用的時候。
張九思走在眾人身後,看著這群活了百多歲的同僚像護食的獸般圍圈著她轉。
他的旁觀,已經無聲表明了某種態度。
而盛葳渾然不覺,正低頭端詳掌心的車鑰匙。
細雪無聲落下,覆蓋著這片庭院,也掩蓋了那些無聲湧動的暗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