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啟靈沒有回答,隻是伸手擦掉她嘴角沾到的米粒,然後若無其事地繼續吃飯。
這個動作太過自然,自然到盛葳都沒意識到有什麼不對……直到她餘光瞥見不遠處的無邪眼神死死盯著這邊,莫名覺得發毛。
“你剛剛有機會為什麼不跟他解釋?”她心頭閃過個念頭,湊近道,“故意的?”
他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隻是把碗裡的牛肉乾都夾到了她碗裡,說“多吃點。”
這種沉默本身就是一種答案,他不在意無邪是否誤會,這對他來說沒有太多意義。
“哎呦喂~”黑瞎子不知從哪冒出來,硬擠進兩人之間的空位,一手搭上她肩。
“夥食不錯啊?”他故意伸長脖子往盛葳碗裡瞧,“啞巴這偏心偏得沒邊了嘿。”
張啟靈的眼神瞬間冷了下來,黑瞎子假裝沒看見:
“小徒弟啊,你可長點心吧,再這樣小呆呆下去,有人怕是要憋出內傷了……”
張啟靈一個眼刀甩過去,黑瞎子立刻舉手投降:“得,我閉嘴,開個玩笑嘛。”
可那嬉皮笑臉的調子根本半點沒收斂:
“不過小微微啊,下次需要陪睡服務,彆光累著啞巴,也可以找師父幫幫忙啊。”
他變戲法似的摸出張紙片,在盛葳眼前晃了晃,“免費服務券,童叟無欺哦!”
說完他就趁著張啟靈那幾乎化為實質的冷冽殺氣尚未完全爆發,腳底抹油般溜走。
盛葳低眉若有所思,她想到剛剛無邪那複雜的眼神,覺得自己必須得和他說清楚。
車隊出發前,張啟靈正要拉她上車,她卻湊近他耳邊說了句什麼,張啟靈眉頭微蹙,最終還是妥協,他其實從不屑於解釋。
越野車在戈壁灘上顛簸前行,盛葳坐在後排,左邊是望著窗外出神的無邪,右邊是優雅的解語臣,車內空氣凝固得令人窒息。
“花兒爺,”盛葳率先打破沉默,“秀秀小姐呢?怎麼沒看到她?”
解語臣聞言轉過頭,眼神卻敏銳地在她和無邪之間掃了一下:“她想起她奶奶那兒也有不少錄像帶,先一步回去查線索了。”
他衝她了然地眨眨眼,話鋒順勢一轉:
“話說無邪,你怎麼不跟著那位張小哥一起,反倒跟我們坐一輛車?”
無邪正偷偷用餘光描摹盛葳的側臉,被驚得猛地坐直,強自鎮定地回道:
“我……我這不是怕你一個人無聊……體諒你給你當個伴兒怎麼了?”
解語臣意味深長地“哦”了一聲,那眼神看得無邪如坐針氈,尷尬得恨不得跳車。
盛葳趁這時候,突然轉身麵對無邪:“無邪……你早上是不是生氣了?”
一記直球打得對方措手不及,他擠出幾個字無力辯解道:“沒……不是生氣……”
隻是難過,隻是失落,隻是……害怕失去,但這些洶湧的情緒,他無法宣之於口。
盛葳微微蹙眉,她不太擅長處理這種複雜的情感糾葛,隻得照著經驗笨拙道:
“張啟靈人很好,但是你也很好,如果我說錯了什麼讓你不高興,你要告訴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想讓你難過。”
這句話像把鈍刀紮進他心口,他忽然覺得自己的小心思,顯得那麼狹隘又可笑。
他抬頭扯出個有些苦澀又釋然的弧度:
“沒有的事,微微。是我……是我自己誤會了小哥。”他坦誠承認自己的錯誤和彆扭,“你放心吧,我會去找小哥說清楚。”
“不過…微微,我能問問你跟小哥到底是什麼關係嗎?”他還是問出那個盤桓在心頭許久的問題,眼裡有探究有忐忑。
車內的空氣短暫寂靜,解語臣也悄然收回思緒,目光在兩人之間微妙地遊移。
盛葳似乎沒料到他會問這個,一下怔住,這個問題……她似乎從沒有去思考過。
該如何定義呢?大概無法用簡單的言語概括那份源於血脈深處、難以割舍的羈絆。
盛葳最終輕聲道:“我們是家人啊。”
“家人……”這句話像一道微弱卻清晰的光,瞬間驅散了無邪心中厚重的疑雲。
他猛地想起最初與盛葳認識時的背景,阿寧說她是個孤兒,第一眼就讓他心疼。
原來她對小哥那種自然而然的親近,還有兩人間的相似性……一切都說通了。
解語臣突然輕笑出聲:“難怪。”短短兩個字,卻讓緊繃的氣氛莫名緩和下來……
車子在戈壁中不知顛簸了多久,直到夜色降臨才終於停下,為了節省時間更早趕路,都直接鑽進睡袋露天而眠。
盛葳之後去找了張啟靈,無邪裹著睡袋仰望星空,正昏昏欲睡時突然被人捂住嘴。
“彆出聲。”紮西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壓低聲音道,“跟我來,我奶奶要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