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立刻警惕起來,不動聲色地挪步擋在盛葳身前,眼神戒備地盯著他,質問道:
“是你?你靠近微微又想乾什麼?”
汪弈臉上的表情如同川劇變臉般切換,重新換上那副溫文爾雅的麵具,誠懇道:
“正巧看到盛小姐對陶罐感興趣,想跟她交流一下。”他頓了頓,“也順便為之前的事道個歉,當時形勢所迫,多有得罪。”
他說得滴水不漏,姿態放得極低,仿佛剛才那個說要殺了無邪的人根本不是他。
無邪狐疑地看他,上一次的經曆之後,對方在他眼裡就是個利欲熏心的小人。
“是嗎?”無邪姿勢未變,“那你給她道歉了嗎?這外套又是怎麼回事?”
盛葳看到他悄悄握住自己的手給予安慰,不禁讓她心頭一暖,又覺得有些好笑。
汪弈推了推眼鏡,笑意不達眼底:“當然,隻是沙漠夜間低溫,我剛好賠個罪。”
“小吳!快來看這個!”烏老四興奮的喊聲從那邊人堆傳來,無邪心裡燃起好奇心,聞言拍了拍她肩膀:“一起去看看?”
盛葳早已經聞到一股像是硫酸氣的腐臭味,刺得喉嚨發辣,她噴了幾口噴霧之後才小心地靠近那邊。
她看著烏老四從陶罐中倒出的黑色泥屑簌簌落下,裡麵滾出幾個裹滿乾泥的球狀物,但土球上竟粘附著許多黑色的毛發。
無邪心說,難道是當年的西瓜,現在都變成石頭了?他忍不住走近想仔細看看。
這一看,無邪隻覺得一陣窒息,臉色瞬間煞白。
哪裡是什麼西瓜石頭,分明是一個個裹在泥裡的人頭,那些黑毛是人頭的頭發!
烏老四戴上手套捧起其中一個人頭,開始清理上麵的泥土。
隨著乾泥剝落,一個古人的骷髏頭骨便清晰地呈現在眾人眼前。
汪弈此刻倒表現得極其專業,他冷靜地拿起個人頭,比劃罐口的直徑,分析道:
“頭骨大,陶罐口小,顯然人頭是放不進陶罐的。”
盛葳不知為何,看著這些裹在泥裡的人頭骷髏,一種沒由來的巨大恐懼和心慌猛地攫住她,臉色瞬間變得從未有過的難看。
這種感覺不是來自於外界任何壓力,而是內心深處——就像人類聞到同類的屍體味道,那是一種刻在骨子裡的本能恐懼。
胸口的玉佩無端變得滾燙,幾乎要灼傷皮膚,她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問道:
“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汪弈的目光從頭骨上移開,瞟了眼臉色煞白的盛葳,眼神晦暗不明,解釋道:
“這是西王母部落的傳統,這些頭顱可能是來自西域的奴隸孩童,腦袋裝進陶罐裡養,一直長到腦袋出不來為止,接著……”
“砍掉他的頭,把這陶罐封起來,獻給西王母做供品,這就是人頭祭祀的傳統。”
“這太邪了!”旁邊有人咂舌,“我記得西王母挺和藹的,不像這麼陰毒啊。”
“那是被中原文化美化過的西王母,”
另一個人接道,“真實的古代傳說裡,西王母是個厲鬼一樣的東西,根本就不是個人。蒙昧的年代靠和藹統治不了人,統治者都是靠這些神秘主義、詭異殘忍的祭祀,渲染自己的超自然力量來進行統治的。”
吳邪強忍著胃裡的翻騰,問烏老四:“那這人頭為什麼要放在這個罐子裡?”
烏老四聞言抬起頭,解釋道:“古時有很多部落都認為,人死之後靈魂是從眼睛或耳朵裡飛出去。放在陶罐裡殺頭,就是為了把靈魂困在裡麵,這樣獻祭才有意義。”
無邪忍不住想這麼變態的東西到底是誰先發明的?
“可是把他的頭從小塞進陶罐裡,他平時怎麼生活啊?”又有人好奇地問。
“生活?”那人聲音怪異道,“祭品待遇可不低,被選為祭品的人,一般吃的都是給神的食物,是整個部落最好的食物。”
“成熟之後,馬上還會有最美麗的少女和他交配,以便懷上下一代的祭品。”
他摸著下巴,遐想道:“這聽上去真不錯,俺對吃沒興趣,不過最美麗的少女俺有興趣,要是俺當祭品,俺就可以……”
話沒說完,旁邊幾個藏人都忍不住哄笑起來。
無邪聽得火起,一巴掌拍在他身上,罵道:“你他娘腦子裡全是什麼東西!”
他小心瞥了眼盛葳,卻發現她臉上毫無血色,眼裡的情緒是他從未見過的複雜。
無邪以為她是被眼前刺激到了,心中一緊,伸手扶住她的肩膀,溫聲道:
“微微,是不是不舒服?先去休息一下……”
話音未落,盛葳卻猛地反手抓住他手腕,力道大得出奇,指甲幾乎要掐進肉裡。
無邪吃痛一聲,驚愕地看向她。
那雙翡翠般的眸子劇烈震顫著,她的聲音幾乎是嘶啞地低喊出來:
“快走!馬上離開這裡!危險!”
因為她聽見了細微的聲響,像是無數孩童在陶罐深處啜泣,交織著某種怨毒陰笑。
可怕的是,他們甚至還沒反應過來,所有人都不約而同地聽到了一聲詭異的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