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汪家隊員或站或坐,默契地保持著微妙的安靜,目光卻若有若無地瞥向角落。
那個昏迷的女孩被安置在汪弈的背包上,側臉在火光映射下顯得蒼白而清絕。
這就是他們追蹤多年,資料堆滿一個檔案室的特殊目標,被張家精心藏匿的珍寶。
他們知道她不是普通獵物,是汪家高層點名要的人,是汪家耗費人力物力,跨越漫長歲月也未能真正觸碰的核心目標之一。
而現在,她就在他們眼前,毫無防備地昏睡著,這種感覺很微妙,有點不似真實。
從小到大的監視報告堆積如山,早早地在他們心裡勾勒出一個令人心悸的輪廓。
但真正見到她時,他們才發現那些冰冷的文字影像,遠不及本人萬分之一的鮮活。
她比想象中更纖細,更脆弱,更倔強,足以讓這群訓練有素的汪家精英心神微動。
忽然想看她醒過來的樣子和那雙獨特的眼睛,如果沒有那次意外,她該屬於汪家。
有人借著添柴火偷瞄,有人借著整理裝備的間隙飛快瞥一眼,卻沒人敢上前靠近。
“眼睛若是閒著沒事,可以去蹚路。”
汪弈的聲音輕飄飄地傳來。
隊員們立刻繃直了背,誰都知道這位隊長表麵看起來溫文爾雅,實則最是記仇。
“裝什麼正義。”汪延冷笑一聲,“監視她這麼多年,倒擺起守護者的架子了?”
“我管我的隊員,似乎與汪延隊長不相乾吧,你沒有嗎?哦,好像沒剩幾個。”
薄唇勾著漫不經心的弧度,但那黑眸裡蟄伏的戾氣讓空氣溫度都下降不少。
兩人像狹路相逢的蛇,隔著火堆對峙。
“你的手腳倒是快,”汪延聲線毫無情緒,目光鎖著對麵,“撿漏的滋味如何?”
“沒辦法,運氣好,不像某些人下了藥都還慢了一步。”汪弈敷衍地扯扯嘴角。
此刻他沒戴人皮麵具,英挺的五官透著股壓迫,姿態慣常玩味,笑意卻不達眼底。
“運氣?”汪延譏諷道,“你所謂的運氣,就是幾次從你手裡溜掉?還是說,”他故意停頓,“你根本沒想真抓住她?”
“這不是抓到了嗎?運氣也是實力。”
“這次任務是我們兩隊一起,但是,”汪延強調,“失敗者沒資格談所有權。”
其他隊員眼觀鼻鼻觀心,兩位隊長的恩怨由來已久,一個最擅長偽裝,另一個最不屑偽裝,一碰麵兩人就像野獸爭奪領地。
“唔……沒有……時間……”
微弱的呢喃聲突然打破對峙僵局。
汪弈瞬間轉身,幾步跨到盛葳身旁。
這個反應讓汪延眯起眼睛,汪弈連任務失敗都能笑著應對,居然還有急的時候?
資料裡不是說他前幾次接近目標時都保持著恰到好處的距離,怎麼會如此失態?
他在乎她。
這個認知讓汪延眼底劃過一抹危險。
汪弈沒注意到汪延,亦或不在乎,單膝跪地俯身湊近她唇邊,想聽清她在說什麼。
他靠得很近,順著目光能看到衣領下露出的一小截鎖骨,隨著呼吸輕輕起伏……
“咳。”汪延的輕咳打斷他的思緒。
汪弈抬眼,正對上盛葳突然睜開的眼睛,一時還沒反應過來,瞳孔帶著初醒的迷茫,認出汪弈那張近在咫尺的臉後驟縮。
“你乾什麼?!”盛葳出於本能抬手推拒他,卻發現渾身軟綿綿的使不上力。
汪弈順勢握住她的手腕,指腹在她脈搏處輕輕一按,饒有興致地觀察她的反應:
“醒了?”他直起身,好整以暇地抱臂而立,“迷藥後遺症,再休息會兒。”
盛葳掙脫開他,想撐起身子,後知後覺地發現手腕被一根特製的登山繩鬆鬆捆著,繩結很精巧,既不會勒傷也難以掙脫。
她冷冷地掃視四周,其他人見她醒來,眼神閃爍一瞬又迅速低頭,繼續整理裝備。
隻有兩個人沒避開她的視線。
在看到汪延時,她明顯停頓一秒,那個男人站得筆直,麵無表情地看著她,眼神像激光將她從頭到腳掃描一遍。
就是這人下的藥,此仇不報非君子。
汪弈捕捉到她看向汪延的視線,眼底深處劃過一絲陰翳,他挪步擋住她的目光。
“餓不餓?”汪弈開口,語氣熟稔得仿佛他們是在野營郊遊,而不是敵對雙方。
他指尖一挑,遞過餅乾,“吃點兒?”
盛葳彆過臉抵著冰冷的石壁,她是落入狼群的獵物,但絕不會對敵人搖尾乞憐。
汪弈也不惱,低笑一聲從口袋裡摸出一塊巧克力,瑞士進口的,是她常買的牌子。
修長的手指捏著,在她眼前晃了晃,帶著幾分誘哄:“這個呢?補充體力很快。”
盛葳眼皮都沒動一下。
“嘖,真難伺候。”汪弈搖搖頭,又摸出牛肉乾,“張家人的體力消耗是常人的兩倍,你不吃東西,連跑的力氣都沒——”
“不需要,”盛葳冷冷打斷他,“要麼現在就殺了我,要麼以後我殺了你們。”
溶洞裡響起幾聲抽氣的聲音,隊員們麵麵相覷,從來沒人敢這麼和兩位隊長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