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種難以言喻的暖流和滿足感悄然滋生,他垂下眼簾掩去眸中一閃而過的情緒:
能為她所用,他覺得很好。
能被她需要,更好。
——
盛葳睡不著。
她喜歡這裡的甜酒,晚飯時不小心貪了杯,但後勁也挺足,此刻酒意已經氤氳上頭,隻覺得渾身暖熱,躺在床上輾轉難眠。
她索性起身,就這樣赤著腳偷溜下樓。
那張老舊的竹涼椅成了她的領地,她把自己癱進去,舒服得讓她輕輕喟歎一聲。
這裡的夏夜很美,星空低垂,滿月的清輝灑滿院落,遠處是連綿起伏的蛙聲蟬鳴。
盛葳閉上眼,感受著夜風拂過身體,酒意和倦意交織著上湧,意識有些模糊。
“你怎麼也沒睡?”
她眼睛都沒睜開,隻是嗅到旁邊那股熟悉的氣息,有人在她身邊坐了下來。
無邪沒立刻回答,他側頭看著涼椅裡的人,她臉頰泛著誘人酡紅,平日裡或狡黠或冷淡的眉眼褪去了保護,顯得柔軟脆弱。
“你的臉有些紅。”他聲音放得很輕。
盛葳聞言睜開眼,迷迷蒙蒙望向他:
“嗯,剛剛酒喝多了,那甜酒好喝。”
她抬手用手背笨拙地捂上臉頰,聲音也比平時軟糯,顯出幾分難得的迷糊和乖巧。
無邪看著她這副全不設防的模樣,心頭沒來由地塌陷下去一塊,軟得一塌糊塗。
他見過她太多樣子,冷靜、狡黠、疲憊、疏離……卻極少見到她這樣近乎孩子氣的乖順,記憶突然閃回,他有些悵然道:
“微微,我們有多久……沒有像現在這樣,一起說說話了,隻有我們兩個人。”
他頓了頓,聲音像是感慨,又像失落:
“微微,你的身邊……有好多人。”
“但我的身邊,不是一直都有你嗎?”
這句話她說得平淡無奇,卻像一顆石子,在無邪的心湖裡激起千層浪。
月光朦朧,她看不清無邪此刻的情緒,關切道:“還沒問你,你三叔怎麼樣了?”
“走了,他給我留了一封很長的信,說……他還有最後一件事必須去做。”
無邪望著遠處,語氣出乎意料地平靜。
盛葳沉默片刻,興許是酒意上頭,忽然感歎一句:“我其實很羨慕你,無邪。”
“嗯?”無邪有些不解地看向她。
“你有一個……我從沒有過的家庭。”
無邪想起她的身世,下意識安慰道:
“你不是……已經找到家人了嗎?”
盛葳卻輕輕地笑了聲,那笑聲裡聽不出多少喜悅,反而帶著不知道嘲弄還是悲涼。
“在很久以前,我也以為我的世界……至少有那麼一個人,是真正隻屬於我的。”
“直到後來我才發現……其實,一個人都沒有。”那語氣裡沒有怨懟,隻有平靜。
她停頓很久,久到無邪以為她酒意上頭睡過去了,她才近乎囈語般地吐出後半句:
“隻有一堆……影子。”
那些圍繞著她而誕生的關注或算計、保護或覬覦,構成了龐大虛幻的影子世界。
而她,始終是孤獨的中心。
無邪忽然很想問她,那個人是誰?是小哥嗎?還是彆的什麼人?但他看著此刻顯得格外脆弱又倔強的臉,終究沒有問出口。
他想替她拂開頰邊的發絲,想告訴她不是這樣的,至少現在不是,他就在這裡……
可最終,千言萬語都堵在喉嚨口,他隻是沉默地坐在那裡,陪她一起沉入寂靜裡。
無邪就這樣靜靜地看著她的臉,從眉到唇,臉上的緋紅在月光下顯得嬌憨誘人。
他一直看到眼睛都有些發酸,才猛地從這近乎癡迷的凝視中回過神。
她似乎已經沉入夢鄉,無邪俯身湊近她,輕聲哄勸,聲音溫柔得能滴出水來:
“微微,回去睡好不好?這裡會著涼。”
盛葳半夢半醒地“唔”了一聲,似乎想要坐起來自己走,但無邪沒給她這個機會。
他幾乎是迫不及待地俯下身,一手托住腿彎,一手攬住背脊,輕鬆將她豎抱起來。
這個姿勢讓她的身體完全貼合進他懷裡,全身心地靠在他肩頭,睡得更加安穩。
她身上滾燙的溫度傳遞過來,灼燒著他的皮膚,也點燃他心底某種隱秘的渴望。
她此刻看不到無邪的表情——
那雙總是顯得清澈溫和的眼睛此刻幽深得不見底,翻湧著近乎陰暗的貪婪暗色。
她隻聽得見他聽不出太多情緒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帶著一種近乎乞求的懇切:
“微微,你可以試著依靠我。”
——
還有一章,吳小狗開始“小瘋”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