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一陣搖鈴聲從樓下傳了上來。
厚重的絲絨窗簾被拉上,巨型水晶吊燈轟然點亮,昏黃光暈潑灑下來,將滿堂器物鍍上一層陳舊的富麗輝煌,拍賣會開始了。
盛葳拍拍無邪,示意他稍安勿躁,她參加過香港的拍賣會,但新月飯店有百年老店的規矩和排場,對比起來確實與眾不同。
底下的司儀開始控場,屏風也被撤走。
盛葳抬眼望向對麵包廂,坐的正是解語臣。他似乎看到什麼臉色微變,低下頭去。
很快,盛葳收到解雨臣的短信:
無邪那個傻小子,他怎麼坐那個位置?
無邪同樣也已經發現異樣,二樓各包廂滿滿當當,但所有客人都隻坐在左側。
唯有他,孤零零占據著右側那張空置的紫檀大椅,一時間,他覺得後背有些發涼。
一個侍者托著托盤趨近,盤中一本薄冊。他目光觸及無邪,眼裡劃過一絲驚詫。
轉向霍仙姑時,聲音都有些繃緊:“太太,你的這位朋友……坐錯了吧?”
霍仙姑皮笑肉不笑地看了看他:“怎麼,不信?這位置空了幾十年,今兒個吳家少爺肯賞臉坐這,是新月飯店的福氣。”
她慢悠悠補刀,“給他上花名冊,伺候好了,今日也讓諸位開開眼。”
盛葳冷眼看著侍者將冊子捧給無邪,裡麵隻有兩頁,一張青黑印璽圖片撞入眼簾。
底下寫著:鬼鈕龍魚玉璽。
鬼璽?盛葳忽然想起阿寧曾說裘德考一直在尋找的東西……難道就是這個?能打開青銅門的鬼璽?
一個穿著坎肩式的夥計端著拍品開始走貨,當那放著鬼璽的托盤走到他們麵前時,盛葳更加確定,那玉璽的材質分明是隕玉。
不行,這東西,他們必須得拿下。
走貨完,侍者給每位客人用竹竿叉上一隻鈴鐺,是拍賣用,唯有無邪麵前空空。
夥計最後單獨給無邪叉來一隻小燈籠。
那盞燈出現的刹那,拍賣場寂靜一瞬,無數道目光彙聚二樓,不知是誰帶頭,稀落的掌聲迅速蔓延成轟鳴,帶著看戲的狂熱。
霍仙姑在邊上幽幽道:“這新月飯店,可是很久沒人敢點天燈了,你也算是給你們老吳家長臉,以後江湖上,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你的威名。”
她頓了頓,嘲諷一笑,“隻是這威風,怕是要把你吳家的家底燒得一毛都不剩。”
盛葳麵不改色,親自上前,從夥計手中接過東西,掛到包廂柱子專門的吊扣上。
“九門同氣連枝,”她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壓過滿場喧嘩,“當年張大佛爺點得,狗五爺的後人,如今自然也能點得。”
對麵包廂,解語臣看著手邊的銅鈴,無聲地歎了口氣,不過幸好他有卡在盛葳那。
欠他的賬,總比欠新月飯店的好。
張日山閉目凝神,雙手合十,正對著麵前一尊佛像默默祭拜,四周檀香彌漫。
“吳家那個小三爺,坐在了點天燈的位置上。”尹南風站在身後看著他,又補充道,“盛小姐也來了,就在他旁邊。”
今日的她像是換了個人,一襲黑色金繡旗袍,氣場全開,張揚得讓人移不開眼。
張日山應了一聲,臉上沒什麼表情。
尹南風見他這般反應,不由蹙起秀眉:“你不管?那位置隻有佛爺坐過……”
張日山這才睜開眸子,眼底淡漠,又藏著無奈:“我怎麼管?”
“可是點天燈……”尹南風語氣更急。
“無邪要點,就讓他點吧。”張日山打斷她,忽然想起剛才聽奴傳來的那句話。
他幾乎原封不動地複述出來:“都是九門人,佛爺能坐,吳家小子想坐就坐吧。”
尹南風看著他這副事事皆與己無關的模樣,一股無名火起,卻又隻能無奈地離開。
張日山突然開門,目光落在那間包廂。
隻見盛葳正抱臂站在無邪身邊,他身後,亦有張啟靈沉默地佇立著。
張日山歎了口氣,回房後他開始翻找,臉上沒什麼表情,卻帶著點認命般的意味。
罷了。